正文 花云都的夏天(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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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26楼,转过花厅,墙上的花摆挂表显示10:20,而我竟然看见茗其从走廊那边的电梯里出来,这世界混乱了!茗其这孩子一向好奇装异服,今天尤甚,牛仔裤上一个窟窿连一个窟窿,他是想捕鱼吗?
我随手抓住一人:“现在几点了?”
他左手腕伸到我眼前,哦,是11:20。世界正常了,我就说茗其不可能在十一点之前出现在公司。他诲人不倦:“那花摆早就坏了,谢总说纯当摆设吧,顺便向我们展示一个成语,华而不实。以后公司里若是有人犯这种错误,就罚他到花摆下站一个小时,大家排队瞻仰。端是毒辣啊!”
我点头,心有戚戚然。谢总的风格一向是神叨叨的。
茗其也看见了我,乖乖地停下来等我,乖乖地叫了一声:“月月姐。”
我随手拉住的这位看了一眼茗其,转头小声跟我说:“茗其这孩子怎么穿了一条渔网?”
我笑:“我们家茗其就是喜欢潮流,你有意见吗?”
我的护短在澄城是出了名的,此刻已笑里藏刀,他揪揪我的头发,教训:“你这是什么语气,对我有意见吗?保留!”当当当,隆重介绍一下,这就是澄城上下唯一一位敢跟我叫板而且每每占据上风的夏副总。
因为他总好揪我头发。
我拍他手背:“松手!”茗其虽然还是乖乖地站在那儿,心里肯定一早笑翻了。
夏副总变揪为摸:“月月乖,晚上请你吃饭。”我嘴角一抽,谢总你躲在拐角后面偷笑就已经很不该了,竟然还笑到肝肠寸断也太过分了吧。
夏副总装无辜,眨眨眼睛扬长而去,我若无其事地走向茗其,茗其和我并肩走向办公室,没走几步,他突然冒出一句:“牙痒痒吧?真可怜!”
我说:“茗其你一定不知道,我今早突然觉得靠庄家的一成抽成来艰难度日实在是有辱我的身份,所以托贺诺帮我押了一记重注,我貌似赢了。”
他们既然嚣张到拿我在谢总办公室的时间来打赌,我若不阴他们一把岂不是忒对不起我自己。
“月月姐我错了!”茗其哀嚎一声,揪着我的衣角行九十度鞠躬礼。
茗其,木连广告的太子爷,不知何事与他老子彻底闹翻,叛出家门,携大量线报投与我门下,他老子发表宣言说与澄城势不两立,谁劝掐谁。我当时初掌企划组门户,底气不足,惴惴不安去向谢总告罪。
谢总大手一挥,气盖山河:“谁怕谁,有本事死磕到底!”
于是木连死磕澄城两年的大戏上场,谢总在一次拨乱反正的战役中,莫名其妙地生出一丝慈悲心,留下余孽三两只。这两三只余孽在澄城与木连生死大战的关键时刻倒戈。澄城大厦将倾,人人自危,我和夏副总玩了命地拨李长蒿的电话,回复一律是不在服务区,谢总默默地将自己关在办公室。
茗其,茗其回到家与他老子上演了一出“我是你骨中的骨肉中的肉打断骨头连着筋”骨肉亲情戏码,他老子纵横商场三十余年,一向以铁血著称,那次却被茗其糊弄的老泪纵横。注意,我说的是糊弄,因为他老子还在抹眼泪呢,他一转身拷走了他老子公司的A极机密,末了还留下开机自动启动的霸道病毒数段。
澄城绝处逢生,茗其他老子被气得口吐白沫。
茗其母亲早丧,他老子也不是什么洁身自好的人物,连扇干坟头的戏码都懒得做,更别提掩藏行踪了,其风流韵事一度占据娱乐版的头条。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茗其他老子膝下仍只茗其一个。
一次,某八卦杂志爆料说茗其他老子的七姨太怀有身孕,茗其当晚喝的酩酊大醉,双眼血红:“他敢!他敢!我杀了他,杀了他们!”贺师长一向是不怕事闹大的,追问:“他是谁,他们又是谁?”
茗其愣了一下,突然冲出酒吧,我们连忙追出去,只看见茗其抱着路灯嚎啕大哭,光影深深浅浅落在他身上,他仿佛又蜷缩成那个躲在阴暗角落不肯接受母亲已经离开的小男孩。
茗其他老子要添丁的传闻最终无疾而终,茗其也一早忘了那晚的失态。
我拍拍他的头:“想落井下石也点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反砸到自己的脚多丢人啊!”
“丢人,丢人!”茗其快匍匐前进了。
我推开办公室的门,心底下思量,茗其两条裤腿后面有十四个窟窿,正面粗略看来也不下十个,至于侧面没太看清楚,还是且等一等吧。
林格格侧倚着书架练体型,笑的开心:“月月姐,茗其,去吃饭啊!”
茗其站直身跟我说:“呀,不知不觉都中午了,月月姐我们去吃饭吧!”
我四下一望:“贺诺呢?”
茗其自告奋勇:“我来找!我来找”他跑去翻文件柜,翻抽屉,翻垃圾桶,最后晃晃胶水瓶,大叫:“不好,诺诺被绑架了!”林格格托起一个咖啡杯:“别慌,诺诺在这里呢。”“真的?诺诺你吓死我了,快让我看看!”茗其一溜烟似的飘过来。
一直站在屏风后面的贺诺端着一杯茶出来,抿了一口,微笑着一指茗其的裤子:“35。”
我跟着说:“37。”
林格格:“36。”
茗其朝林格格竖大拇指,林格格得意极了,振臂欢呼:“厚厚,还是本格格厉害。”
林格格,好星座运数一说。她与我的关系时好时坏,因为我心情好的时候叫她小巫女,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叫她小巫婆。她最喜欢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而且她私底下觉得澄城最华而不实的东西非谢玉树谢总莫属。
由此,我坚信,就算哪一天谢总胡搞到众叛亲离,林格格也一定会眼冒绿光地站在他身后。但我又觉得除非谢总自甘堕落个一万年、两万年,众多痴迷他的小女子或许会动动远离他一步的心思。李长蒿常说,我演绎了一个成语:自相矛盾。
贺诺不动声色地将奶茶泼向茗其,茗其一个鹞子翻身躲过,美滋滋地冲我们比划了一个“V”字。我看着茗其千疮百孔的裤子,心一抖,不忍再细看。
与此同时,办公室里传来清晰的一声:“呲啦!”茗其林格格傻眼了。
贺诺指指茗其左膝处,那里两个小窟窿连成了一个细长的窟窿,贺诺再度笑了:“35。月月姐、格格抱歉了,愿赌服输。茗其嘛,恭喜你蝉联本办公室最杯具人物。”
贺诺,澄城公认的人畜无害的好人一枚。当然前提是你不知道他幼时的床前读物是《厚黑学》。初领导企划小组,我和贺诺颇明争暗斗了一阵,我被欺迫的夜夜做噩梦,用夏副总的话说,我晚上做一个噩梦,十个人里肯定有贺诺一个,我要是做两个噩梦,那我一晚上得梦见贺诺三回。
结清赌账,我们四个去吃饭,谢总和夏副总接踵而来,非要我出去跟他们两个单拼一桌。
谢总将青椒挑给夏副总,我将香菜挑给夏副总,夏副总泪:“不想跟你们两个一起吃饭。”此说法一如既往被忽视。
饭后水果,谢总说:“月月,你们企划组人虽少,但个个都能独当一面……”
一边的林格格咯咯笑着凑过来:“谢谢谢总夸奖!”
谢总没做声,茗其和贺诺一左一右架走她,夏副总见怪不怪,拾起谢总方才的话题:“月月,如果可以的话,企划小组就暂时不要招新人了,因为……”
我立刻一拍桌子:“休想!!!”
我的否决来的太突然太强烈,谢总和夏副总对视一眼,同时跟我说:“我什么也没说!”
回办公室的路上,我自我检讨了一下,毕竟企划小组一定要四个人并不是业务量上的需要,而是完全出于我的私心。现在茗其林格格贺诺三人有什么分歧,完全可以以二比一的压倒性优势解决,我存在的最大意义就是锦上添花。但如果再加上一个人,当他们二比二时,我就可以出来一票定乾坤了。
企划小组本来是有第四个人的,不过一个月前她替我出席一个答谢酒会时,与一个富二代一见钟情,七天之后闪婚,坚决而决然地把我们抛了,现在应该在英国度蜜月,听说有长期定居的打算,想来,相会遥遥无期了。
这点愧疚在第二天偷听到谢总和夏副总就“月月是不是因为嫁不出去而火气特别大”这一议题展开讨论的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