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郁奕譞番外(一)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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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奕譞从来都不觉得自己会是一个善心泛滥的人。
    就好像当年黎筠筠挺着大肚子来告诉自己那个孩子是他的,郁奕譞也只是平静地挑眉,耸肩,然后平静地问:“所以呢?”
    黎筠筠听了气得两眼几乎就要喷出火来,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郁奕譞大骂:“你到底有没有人性?他是你的孩子,身上流着你的血!”
    郁奕譞用手里的钢笔敲了敲桌子,然后抬头看向站在办公桌前的女人,又问道:“所以呢?”
    “我并不是想要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只是希望你能承认这个孩子。”黎筠筠突然软了语气,这么对郁奕譞说道。
    “承认?”郁奕譞说这两个字时语气里掺杂了几分厌烦甚至是愤怒,“黎筠筠,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我和你之间不过是一夜荒唐。这个孩子的存在并不在我与你的意料之内,现在你却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这件事,或许你认为这是一个惊喜,但我并不这么想!你最好清楚,如果我不希望这个孩子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你能够成功生下他的几率到底有多大!”
    黎筠筠知道郁奕譞是真的在生气,尽管他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怒意,但他周身的气息在转瞬之间变得极其冰冷以及危险。在得知自己怀孕之后,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幸运的,甚至是得到了上天的垂青,尽管她并不奢望自己能够借助这个孩子登堂入室,但至少她的孩子有个极为优秀的父亲,不是么?
    黎筠筠几乎就要含不住眼眶中的泪水,她深吸一口气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放低了语气对郁奕譞说:“我之前去医院做的检查显示胎位不正,医生说到时候难产的可能性非常高,也就是说……如果硬是要生下这个孩子,我很可能就会死在产房里。”
    郁奕譞低着头没有说话,没有人看到他的睫毛曾经有过轻微的颤抖。
    “所以,看在他是你孩子的份上,请你……求你……至少给他个居住的地方,不要让他流落街头。”
    郁奕譞想了想:“好,我答应你。但是你必须保证你的家人不会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而且我只养他到他成年为止。”
    黎筠筠笑着点了点头,只是那笑容中的苦涩却是谁都可以看透的。
    后来确实不出黎筠筠所料,她死在了手术台上,而孩子成功地活了下来。那天候在产房外的张叔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的时候甚至觉得只要抱着他的护士手下一重,那条脆弱的生命就会立刻逝去。
    孩子在医院的保温箱里住了很久才被允许带回家。
    郁奕譞第一次见到孩子的时候眉头紧紧皱起,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他从来不知道人可以有这么丑,婴儿的皮肤还未长开,这让他觉得自己是在看一只猴子而不是自己的儿子。就在他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张叔叫住了他:“少爷,您知道小少爷的名字吗。”
    郁奕譞停住了脚步,有些疑惑地看着身后的张叔,良久才问:“叫什么名字。”
    “郁斐黎。”张叔回答的时候故意将声音拔高了几分,同时也不忘直直地看着郁奕譞的眼睛,似乎是希望从里面能够看出些什么。
    然而郁奕譞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便没有丝毫留恋地转身上了楼。在那以后郁奕譞甚至很少回到这栋房子里来,他下意识地排斥着那个身上流着自己血液的儿子——没有任何原因,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一年一年过去,郁斐黎逐渐长大。在10岁之前,他总是会问张叔:“为什么爸爸还不回来?”
    而张叔总会慈祥地眯起眼一边摸着小郁斐黎的脑袋,一边温和地告诉他爸爸的工作很忙,只要小斐黎做个好孩子,爸爸就会抽空回来看他。
    尽管这个谎言并不高明,却真的骗了郁斐黎整整10年。
    直到后来有一天,郁斐黎发现不论自己变得多么地优秀,他所期望的父亲也不会出现时,他突然开始变得自暴自弃。逃课,酗酒,打架,除了杀人放火吸毒,他几乎做尽了所有不良少年会做的事。
    那时候他更是偏执地认定如果当初那个女人没有生下自己,今天自己就不用体会这些莫名其妙的痛了。错,全在那两个人的身上。
    浑浑噩噩地到了十八岁生日,郁斐黎终于如愿见到了自己的父亲,但却没有想到他带来的并不是什么生日礼物,而是一张解除父子关系的法律公文。
    那一瞬间郁斐黎突然觉得自己是多么地可笑,他就像一个小丑似的表演了十八年的喜剧,娱乐了别人唯独伤害了自己。他大笑着签了那张纸,丢下笔后立刻冲出了郁家大宅,甚至没有带走一件衣服,一条裤子。
    当肖子骞找到他的时候,郁斐黎在一家酒吧醉得不省人事,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就好像是个精神失常的病人一样。肖子骞从张叔那里了解了事情的大概,话也没多说几句,直接把郁斐黎扛回了自己家。没日没夜地照顾了他三天,这厮才终于从醉酒中清醒过来。
    当然并不是从之前的打击中走出来的那种清醒。
    郁斐黎很颓废,并且在那之后被心理医生诊断出了抑郁症。
    肖子骞不忍心眼看着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就这样堕落下去,挖空心思想着怎么逗他,怎么引导他向着积极乐观的方向走。
    只是这么一件事,耗费了他整整一年的时间。
    但肖子骞却从不认为用一年的时间来解决这个问题是浪费时间,他深刻地认定这一年的时间并不是白费,至少等到年老之后他还能很神气地对郁斐黎或者是自己的子孙说:“我曾经用一年的时间将一个迷途少年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即使伤口愈合了,结起的疤却是永远都不会褪去。郁斐黎选择性地无视了自己过去部分记忆,他逐渐变得开朗,偶尔还能够和肖子骞或是其他同事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时隔一年再次见到郁斐黎是在肖子骞的生日会上,他似乎已经脱胎换骨,甚至会弹钢琴了!这是郁奕譞见到郁斐黎时的想法。他眯起眼细细地打量着那个坐在琴凳上弹着琴的纤细少年,似乎和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已经无法重叠到一起。
    至少他看起来比以前漂亮多了,不再像只未开化的猴子了。这么想着的郁奕譞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还见过几次孩童时期的郁斐黎。但无论如何,今晚的少年是那么地耀眼,是他以前从没料想过的。
    一曲奏毕,郁奕譞的视线撞上了郁斐黎的,他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同于以往的情绪,是不自然?是惊吓?或者说是不愿见?那一刻,郁奕譞只觉得一股无名火腾地一下直冲头顶,他看着他,就这么径直走了过去,只是他并没有在他面前停下脚步,只是擦肩而过。
    即便只是那么一瞬间,他也感觉到了他的不自然,还包括擦身而过之后身后人松了一口气的动作。这让郁奕譞非常闷火,但当他意识到自己的脾气时郁斐黎早已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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