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两死一生（2）
    “臣，臣万死！”赛正刚想跪下就被周渊拦了下来。
    “说吧，不要动不动就万死，宫里人多眼杂，朕不问你的罪便是了。”周渊眉头轻皱，心中的兴奋全被刚才的一惊冲跑，反而异常平静下来。他知道皇后那边会做手脚，可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并且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身为帝王的怒气无声无息的散发开来，涤荡在整个夜空。如果不是这个孩子非常人一般的反应，如果那个是自己的孩子……周渊不愿再想下去。
    “是，”赛正的声音很低，甚至带着颤音，“阮妃娘娘的胎一直都是老臣调养的，而且是足月生产，可不知为什么，刚才臣给小皇子把脉，发现……臣发现小皇子早产了两个月，并且很有可能是因为怀孕期间特意服用了药物按日期催生下来的，以致先天不足……”赛正不敢再说下去，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皇子被人调了包！
    周渊身子一震，这才明白了老师的苦心，他没想到老师为了救他的孩子竟会做到如此地步！复杂的情绪蔓延开来，而此刻的他，竟不忍再去看那个被当作牺牲品的孩子。
    “先天不足……可有大碍？”
    赛正抬起浑浊的老眼迅速看了他一眼，顿时明白了皇上的安排，眼中光芒一闪而过，“回皇上，每日药浴即可，只是孩子还太小而且又是由狼虎之药催生，怕是经受不住，只有等到三四岁之后开始最好，只不过那时因为错过了最佳的时期，恐怕会麻烦一些。”
    周渊闭目，轻轻调节了一下呼吸，又带出两串轻咳，“以后你就专门负责四皇子的身体，别的依朕的旨意都不用再管，无论如何，朕不想让这个孩子受苦……你知道该怎么办。”
    赛太医顿了片刻，眼神慢慢凝聚，深深弯下腰一拜，告退。
    “奴婢叩见皇上。”刚走没两步，便有一个宫女跑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周渊一见是阮豫儿身边的宫女，尽管面不改色，心脏却又猛的撞了一下。
    “回皇上，小皇子不肯喝奶娘的奶，只喝娘娘的，贵妃娘娘让奴才来问一下，四皇子能否不找奶娘，让娘娘自己带大？”凡是大户人家的孩子，都是有一两个奶娘，直接喝自己娘亲的母乳长大的相当的少，更别说是皇宫，一直沿袭下来的制度，凡皇子皆是乳媪四十人，保母、乳母各八。阮豫儿见儿子死活不肯喝别人的奶，又心急又心疼，被闹得没办法了只得差了云格来问。谁知道皇帝竟丝毫没有犹豫，立即就准了。
    “这个孩子不一般啊。”周渊看向宫外周府的方向，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跟旁边一直都未出过声的明琛说话。可是想想，又笑着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才三天大的孩子能懂得什么。”
    周诺自然懂得。经过刚才那一吓，他已经不敢奢望谁能替自己保住小命了，他被送过来本来就是为了当替死鬼的，要是自己再不小心点儿，哪天死了都不知道。至于那些个奶娘，谁知道她们的乳头上有没有涂什么东西！
    几个时辰生子的折腾再加上刚才的惊吓过度，阮豫儿已经沉沉睡去，周诺被放到她旁边的摇篮里，正由两个小宫女和一个老嬷嬷看着，整晚的张弛下来，每个人都疲惫不堪，周诺想着自己的亲娘和爷爷奶奶，想到他们脸上的痛苦，积存起来的怒气早已烟消云散，如果不是不得已，谁会让自己刚出生的孩子去送死，想着想着，周诺也有些倦了，开始迷糊起来。
    然而正迷迷腾腾的，却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正要入睡的周诺惊醒过来，顿时感觉到了覆盖在自己口鼻上的压力，那是一双纤纤素手，只不过这双手现在正企图杀死自己！
    周诺用尽全部力气使劲儿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开，甚至连声音都无法发出，难道自己就要这样挂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很不甘心，只是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挣得开，于是周诺放弃了，他尽量留住自己口中的最后一口气，像死了一般垂下四肢，希望那人能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而松手。
    京惟的暗器还没来的及发出去便见一道身影迅速闪了进来，一掌劈下去，那个宫女便无声无息的倒在了地上。周诺只觉眼前的阻碍一下子除了去，他闭着双眼，不敢呼吸，怕那人发现他没死再补一下。直到听到悉悉索索的拖动声才忍不住眯眼看了一眼，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太监正拖着一具宫女的尸体往外走，很快便消失在了门外，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周诺张大了嘴，使劲呼吸着周围的空气，刚才被拖出去的人正是晚上陪着自己睡的其中一个宫女，而那个小太监，是爷爷的人还是皇帝的？他不敢哭，怕惊醒旁边熟睡的母妃，却也不敢再睡，虽然知道老爷子暗中派了人，但哪有千年防贼的说法，现在他只盼着自己能快点儿长大，至少能自保。
    正穹十二年四月初九，帝四皇子出生，取名周诺，正穹帝李渊大喜，赦天下达数万人之众。然诺被容昭仪所摔，幸无大碍，帝怒，赐死，后将太医院正赛正拨予周诺，并其母赐贵妃称号，阮家一时风光大胜。
    第二日，四皇子出世的消息传遍全国，举国欢庆，皇帝的身体一直不好，子懿又太少，朝堂上下百官庶民已经盼这个孩子出世盼了近十个月。而与此同时，周府那个从来都不哭闹的小少爷却整日啼哭起来，就连眉脚也不知什么时候长了一颗小痣。小孩子的变化总是很大的，何况见过他的人又少，所以没有什么人在意。只是少奶奶的奶娘何金巧却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