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三年前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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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她还是天真无邪的少女,对一切充满好奇。
她有情同姐妹的侍女,还有乐于助人朋友,以及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梦中情人。
她的父母伉俪情深,哪怕父亲有着十几个侍妾,也不会影响他们的感情。
她的家很大,仆人也很多,偶尔还会见到父亲从外面请来的”客卿”。从他们那里,学习知识,知晓礼仪。
她家院子种满了雪梅,到处是迎风飘落的红色花瓣。站在花瓣之上的,是她最心仪的郎君,哪怕是看着他,心中的苦闷就会消失。仅仅是看着她,自己也会幸福无比。
她家的二叔是个文化人,擅长笔墨。她曾恳请他帮自己画一幅仕女图,用来送给心上人。
她家的三叔是个武术宗师,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她曾拜在他门下学习剑术,只因心上人曾经称赞梅下舞剑甚是优美。
她家的四叔是个游走于田间地头的种植大户,对植物的栽培可谓夺天独厚。她曾亲自向其请教,让雪梅长势更好的方法,只因那人经常梅下小酌。
她家的老叔是个游手好闲的大闲人,整天无所事事,但经常与客卿畅谈,也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她曾经前去找他,询问心上人的喜好,只为顾郎再多看她一眼。
她以为她的幸福会永在,却没想到这只是水月镜花。一切的毁灭,都在那美丽的泡影之下……
【秀梅……】
母亲在叫她的名字了,不知道又有什么好事情。充满着期待,她凑了上去。
母亲依如从前那般温文尔雅,对谁都那般和颜悦色。她以为母亲还会如往常一样,摸着她的头发,只是这次母亲的手在半途收了回去,她只是悲戚的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对她说:【你觉得顾天越……顾郎君怎么样?】
提到心上人,她面色羞红地低着头,扭捏地不敢直视母亲的目光。
【秀梅长大了……去吧,你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
她不知道母亲怀着怎样的心情支持她,她只知道有母亲做靠山,顾郎要是愿意这婚事肯定能成。
于是,她去了顾郎常去的雪梅树下寻他。而在那里,她确实看到了要找的人。顾郎盘腿坐着,将长琴放在腿上,弹奏一曲《明月千里寄相思》。琴声委婉连绵,有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流进了她的心扉。
她当时脑中一片空白,只等着那蜿蜒的曲调渐渐平息。当她准备把相思诉与他听时,她的好姐妹桃红却抢先一步。
一向温婉自持的桃红竟然毫无形象的做到了顾郎身边,挽着他胳膊诉衷情。还说小姐会体谅他们的苦衷,成全他们的。
顾郎倒是很守礼法之人,将胳膊从桃红花中抽出,起身向另一颗雪梅树走去。
她想顾郎一定爱惨了她,否则又怎会如此拒人千里之外?她那自恃清高的表哥,也不会这般婉拒少女情怀,只当是春风一度,两厢情愿罢了。
只是那桃红也是个不知羞的,竟然缠了上去。可惜妾有情郎无意。顾郎明确地表示自己有心上人,并且心上人是天边月,水中花,绝非凡人所及。
想到顾郎这么称赞自己,她小鹿乱撞的心变得更加炽热。她想到了未来,与顾郎相亲相爱生儿育女的幸福生活。
于是,她来到顾郎的身边陪伴着他。一直等着他亲口告诉自己,他爱她。
只可惜,这半月来,顾郎有时会在树下弹琴,有时会去她庭院的伙食房门前逛逛。她有些羞涩的请他去闺房,他也仅仅站在门口不知在想什么,过一会儿便离开。她只当是他是尊重她,不愿让她背负不好的名声。
不过,为什么呢?顾郎为什么不曾对她坦白?他不是与她互有情愫吗?他的视线炽热却有冷清,说不清楚在这没什么人的地方,又有什么让他留恋的。他总是欲语还休的样子,看着空荡荡的地方。
终于,她安耐不住少女情怀,在顾郎出门时跟了上去。她当时想做什么来的?好像是告白,她终于决定不做被动等待的可怜少女,而是为自己勇敢地挣一回。她跟了出去,在那个天星高悬的广场,看着一身玄衣的他竟然弯腰拾起一颗石子,她有些不确定顾郎的行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此时的顾郎没有看着任何人,而是有些炽热的看着手中那枚石子。石子有什么好看的?难道石子比她还重要吗?她那时候是真的有些嫉妒了,哪怕是一草一木,只要顾郎所视之处,她都想将其破坏。她想让他永远只看着自己,永远只想着自己。她想她一定是病了,而且还病得不轻。
顾郎在庄子外逛了许久,他步伐很慢,像是在细细品味着什么。等他觉得差不多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而她这个可悲的大家闺秀,竟然跟着大男人走了很久的路。都快要回去了,依然提不起勇气告白,她想这件事还要再等等,等她有了足够的信心……
可惜……顾郎在来日便匆匆离开了,似乎庄园没有什么能够让他留恋。就是那个一把抱住他大腿的桃红,得到的也仅仅是冷漠的推开。
她憨厚慈祥的父亲也像让顾郎留些时日,说这些话时,他是看着她的。她想父亲肯定是明白自己的心意,想要撮合他们两人的。她当时有些开心,也有些难过。因为顾郎并没有留下的打算,拱拱手便潇洒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听着高小姐诉说女儿心绪,村民放心了,慕容钰却觉得有些无语。合着所谓的真相就一句话,顾郎在高老庄待了些时日,便离开了,他没参加集会,也没有要绑架高小姐,高小姐也可能自作多情。然后呢?只是排除了这个顾郎君作案的嫌疑,重要的事情,这小姐可是一句都没提,还在那里发表自己当时的感想……
【妾身的情郎,对妾身而言就是最重要的过往,妾身不顾羞怯,将这件事讲与你们听,已是莫大的勇气。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高小姐知道这件尘封多年的往事,是无法打动这个情窦未开的少年郎的。于是,她不顾村民反对接着说起了高家往事。
送走顾郎后,她再也不用维持体面,让又蠢又坏的桃红在眼前蹦跶。挥手拿来卖身契,她转手就将桃红赠与地位低下的丑奴,让他们互相折磨。桃红心不甘情不愿,诅咒她所嫁非人。她也是当仁不让的性子,几巴掌把那丫头片子打成猪头,才扬长而去。可惜,桃红收买人心有一手,她的裙下臣都是些阴奉阳违的混账东西,把她的院子闹得鸡飞狗跳的。时间久了,她也就没那个耐心了,讲那些心眼有问题的家伙都叉了出去。
她以为留下的高哥和高旭是个安分守己的本分人,没想到,这两个也没能逃过桃红魔掌,竟然想绑架她。当然,她好歹也是本村最能打的那个,怎么会干不过这两个面黄肌瘦的废物?将人揍趴下后,顺手扔猪圈喂猪。
听到自己在小姐心中的定位,村民并不觉得有什么。他们曾经迷恋桃红不可自拔,为了桃红**讨公道失败,结果被扔猪圈,险些成为猪食。在肮脏的逼仄中,挣扎逃亡,再寻桃红,却发现桃红过得比他们想象的得好很多,身边形形色色的男人都是她的舔脚婢,作为肮脏的猪圈幸存者,他们两人混得连舔脚的资格都没有。到此,也就断了他们的念想。
只是这已经是他无足轻重的过往,早就没什么在意的了。此时此刻,更重要的是,他希望小姐能够保守秘密,让大家一起苟且偷生,这样对彼此都好。
可惜,小姐虽然是个恋爱脑,却也不是真的傻子。她这一路装疯卖傻,看村民和另外几个幸存者所作所为,又怎么可能心无乘算?她一直在伺机而动,寻找着合适的人选,实现她的目的。所以,每每遇到一个前来做任务的异乡人,她都会将其引到房间,将当年的事情说上一说。只要找的人多了,总有能帮她忙的工具人出现。
那一年,从顾郎义无反顾离去,她虽心生怨恨,却终归抵不过自己对他的痴恋。没有顾郎的日子,她的生活早已没了激情。就是那个一直在眼前蹦跶的桃红,也只能是生活的调剂,处理起来也没任何成就感。不过,那个自称”女主角”的家伙不简单,竟然还能找机会搭上她父亲那艘扶不起来的胖船。真以为她妈性格和善,就没手腕吗?不过,终归是过去的事,当事人除了桃红,都已回归尘土,谁对谁错都已无需多提。
有趣的嘛,果然是她的”亲亲”好姐妹桃红。为了顾郎她竟然自甘堕落当奴隶,想必是想实践所谓的”庄主和他的贴心女奴”话本,来个不期而遇吧。不过,到现在都还没见到人,后续的”贴贴”和”亲亲”也就无从说起了吧,呵。
有可能的话,她真想亲眼看看,桃红这个贵物能在顾郎面前蹦跶多久。可惜,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想到这里,他看向那个异乡人小公子,真是肤白貌美的可人,如果长大定是不输顾郎的人物。可惜,眼下的情况,他能不能经受她的考验,顺利长大呢?
【好吧,言归正传,对于你的委托人张一升,你了解多少?】她倒是希望小公子是个机敏的人,能够达成她的愿望。
“他在试图通过”猪妖悬赏”,让异乡人找到高小姐您。”慕容钰回忆不久之前与委托人的两次接触,先是傲慢不待见,再到迫切又卑微,张员外如此转变,有没有可能,是被上级催促?
【找妾身?哈,确实。妾身可是他唯一的漏网之鱼,他当然要找妾身。不过可惜,他不是妾身要找的人,不能双向奔赴,倒是可惜了。】
“哪里可惜了?张一升那个混人,就像甩不开的苍蝇,总试图通过找到小姐。”村民眉头紧皱,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好了,接下来的一问一答开始!他到底是为什么寻找妾身的下落呢?这道题是重点哦!关乎到高老庄的秘密呢!】高小姐看向慕容钰,神情颇为愉悦,完全没把张一升看在眼中,【啊,对了!妾身可以给你一个提示:比方说……那枚总戴在无名指上的扳指。】高小姐故作神秘,试探慕容钰。简直就是,完全把自己排除在外。
“小姐……”村民简直难以相信,他尊敬恐惧而又依赖的高小姐,竟然真的把致命的东西说出来,她是真的认为自己对孩子下不了手吗?
“那红色扳指,可是烛龙戒?”慕容钰看到那枚戒指就肯定它的名字,以及作用,他不理解为什么,只能猜测与他失去的记忆有关,“准确说是粗糙的仿制品,除了特征明显,没有其他作用。”
【哈哈哈!确实!那玩意确实是特征明显!当然也就只有这个作用了,难不成还能开辟一方天地装载活物不成?】高小姐难得不顾形象,笑的如此欢愉。
“……是啊,原版的确实有这样的功能,只是最大的作用依然是辨识度超群。”为什么他这么肯定呢?大概,他也曾经拥有这么一个物件?
【你倒是有趣,妾身已经很久没这么笑过了。】高小姐说的情真意切,只是眼中的冷并无软化迹象。
“我知道的不多,仅仅是只言片语。张员外的目的是不是要拿小姐您的性命,做些非法的祭祀?”慕容钰想到之前看到的幻象,拿着剑将人头高高举起,血洒方尖碑,以及天星坠落……
【小公子真是聪慧,虽有出入,但八九不离十。那么,妾身可以相信,你能把妾身的心上人带到妾身面前吗?】
“那就要看高小姐给出的答案,能否让”外务司”满意了。”是的,就剩下一天半的时间了,拿不出有效成果,他就完蛋了。
【呵呵,当然。那就在透露一些事给你吧。关于张一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