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血玲珑？
    穆盛烟翻开桌上一本已卷了边的旧书，眉头紧锁。
    “月主子，月主子！”凌霄刚刚沐浴更衣，锦儿就冲了进来，吓得他赶紧系好衣带。
    “怎么这么急，有狼追你？”
    锦儿愣在那儿，一时说不出话，眼前的女子实在是太惊人了。她没见过月露华，但是听姐姐说那是个让人惊为天人的男子，可是眼前这个，虽说是女子，却不知为何，露出一种难以让人自拔的魅力。怪不得，城主会这样喜爱，甚至带着她彻夜不归。
    “发什么呆，不是有急事？”
    “哦，”锦儿回过神，“韵主子和香主子来了，在前厅候着呢！”
    水韵苑的水韵和暖香斋的暖香？她们来做什么？总不会是后宫妃子般的争宠挑衅，互相试探吧？凌霄心里犹豫，慢条斯理整了衣襟，将湿漉漉的头发擦得半干。
    看来，也是时候会会她们了。
    “月白见过二位姐姐。”凌波微步，翩然而至，微微施礼。凌霄笑意盈盈抬起头看着坐在旁座的两个女子。
    “呦，月白妹妹，太客气了。”水韵还愣着，暖香已起身迎了上来，“妹妹真是仙子一般的人物啊。”
    “瞧姐姐说的，两位姐姐才真真是美人。”
    凌霄被暖香牵着，坐在暖香与水韵中间。锦儿忙递了茶，一边候着。暖香？凌霄想起以前锦儿似乎提起过。
    “本来是不该来扰了妹妹的清净的，只是。。。。。。”
    “水韵姐姐说的是什么话啊，月白妹妹一个人总闷在屋子里一定也无趣的很，我们来说说话，也热闹热闹。”
    “暖香姐姐说的是，月白早想拜见两位姐姐，只是，未经城主许可，月白不敢冒昧。”凌霄嘴角带着好看的笑，连暖香也不由怔了怔。
    “你，真有他当年的风貌。”暖香情不自禁地说。
    “暖香！”水韵忙打断她，那个人，是禁忌，怎可在这不知敌友的女人面前提起。
    “走神了，走神了。月白妹妹别见怪。我呀，整天在屋子里捣鼓那点儿香，一见着妹妹这天仙儿般的人物，就语无伦次啦！”
    “姐姐太客气了。妹妹初来乍到，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还需要两位姐姐多多提点多多包涵才是。”
    凌霄的话滴水不漏。
    “月白妹妹，我自幼研究医药，有件事想跟你打听打听。”
    “水韵姐姐，有什么事尽管开口。不过，月白自小没出过什么门，没有太多见识，医药之事更是知之甚少。”
    水韵心想，就凭这相貌、气质，还有这谈吐风韵，眼前人可绝不是等闲之辈。“不知道妹妹有没有听说过血玲珑？”
    血玲珑，这个只有古书里才记载过的东西，暖香前几日打探出来，据说曾出现于大齐皇室。虽然，对于救治那个人，水韵一点兴趣也无，可是，只有他活得好，沈洛妍的包袱才能放下，才能不用这样辛苦的活着。
    “那是什么东西？”凌霄一脸的不知所谓。
    水韵认真地看着凌霄，想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他是真的不知，还是敷衍。
    “听说血玲珑是上古奇物，我和韵姐姐偶然从古书上看到，说是曾在大齐出现过，琢磨着妹妹是大齐来的，或者见过或是听过。”暖香笑呵呵的，语气里还是不由自主带了些怀疑。
    “妹妹家在大齐也只是小门小户，我一个女儿家也见识浅薄，姐姐们跟我打听上古奇物，真是太抬举妹妹了。”
    那血玲珑究竟是什么，竟然引得府里的两个主子亲自来问？
    水韵和暖香走了，凌霄回了里屋，却忍不住思考她们今日来的目的。投石问路，试探是肯定的，那询问，又究竟是真是假？
    “锦儿，你说她们来问那血玲珑究竟是何用意？”
    “这个，”锦儿像是知道什么，却又犹犹豫豫不愿多说。
    “你还不信我？”
    “月主子，这事儿，锦儿也只是不小心听来的。要是城主知道我乱嚼舌根，那，我连命都没了。”
    “姐姐知道，姐姐不会乱说的。”
    “月主子，”锦儿像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几乎要咬牙跺脚了，“听说，韵主子要配一副药，还差一味，就是这血玲珑。”
    “她配药做什么？”
    “听说，听说以前的月公子还活着。”
    月露华还活着？
    凌霄顿时觉得心里打翻了五味瓶，各种味道搅在一起，理不出头绪。他开始慢慢回想，那天，在月牙泉畔，他太过沉迷，以至于没有好好听她说话。现在回想起来，那天她提到的他，应该就是月露华。可是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只是在说，他恨她，却没有一句，表明他已死去。原来，所谓三年前暴毙的月露华，竟然还好端端地活着。他，竟然还活着？
    “月主子？”锦儿看着凌霄脸上渐渐浮起的笑意，觉得身上有些发冷。
    凌霄心里冷笑，面上的笑也是冷的。月露华还活着，沈洛妍怎么可能喜欢女人，她心里一直喜欢的那个人是月露华，写诗是为了他，配药是为了他，忧愁是为了他，欢喜或许也是为了他，就连那把通体乌黑的子墨，也许也是为了他。那么，自己呢，自己在她心里算什么？
    “月主子？”锦儿又试探着唤了唤。
    “锦儿，你说城主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呢？”
    “这。。。。。。这可不好说。以前我跟着玉主子的时候，觉得城主喜欢的是那月公子，还因此和老城主闹得不可开交。可是后来，这些年，城主都和几位夫人在一起。”
    “那，城主的几位夫人呢？她们喜不喜欢城主？”
    “这是当然的啊，城主那样的人物，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锦儿一副理所当然地样子。
    “可是，城主毕竟是个女子。其他女子，也都喜欢女子而不喜欢男人吗？”
    “这，”锦儿皱起眉头，“这，锦儿也没想过。”
    沈洛妍并不喜欢女人，那水韵和暖香也不见得喜欢女人，那么她们在一起就必定是有感情以外的牵连。看今天的谈话，这两个女子一个内敛，一个外放，但都不是俗人，一个研药，一个炼香，却是深藏不漏。沈洛妍留着这样两个女人在身边究竟用意为何？
    那她，留着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原来，爱上一个人就是这样的感觉啊，听到她喜欢别人，心里便不是滋味。凌霄暗自苦笑，他终于还是先爱上了她，在自己还来不及抵抗，来不及逃脱的时候，就已深陷而无法自拔。
    沈洛妍一直愁眉不展，整个城主府都感受到压力一般，气氛低迷。两个月了，花早已谢了，连落叶也多了，秋风一阵阵，直吹得人心里冷清。
    无论是暖香还是盛烟，都查不出那血玲珑的丝毫消息。他，身体越发差了，心情时好时坏，送去的药，也不像以前那样好好喝了。洛妍揉了揉自己晕乎乎的头，这些天总是吃不好睡不好，自己的身体似乎也有些吃不消了。
    “苏绣，这些天府里有什么动静吗？”
    “嗯，”苏绣想了想，“没什么太特别的。就是韵主子和香主子总在一处聊天，月主子似乎有什么心事，听锦儿说，脸上都没什么笑容。后院的公子。。。。。。”
    “你说月主子怎么了？”
    苏绣诧异，城主居然在她说到后院公子的时候打断了她的话，反而问起月主子的情况。
    “也没什么，就是好像吃的少了些，睡的不太安稳。前几日锦儿还讨了些安神的药。”
    “锦儿没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这个，我问了，锦儿说，她也不清楚。只是说。。。。。。”
    “说什么？”
    “说城主两个月都没去，想是月主子心里有些不好受。”
    “哦？”洛妍忽然扬起笑容，一扫之前脸上的阴沉。“对了，你刚刚说到，他，最近怎么样？”
    “韵主子说，身上的病自是要寻了药医的，可那药不好找，总归急不来。可是，心病，怕是还要心药医。”
    洛妍的嘴角又垂了下去。
    “烽烟起寻爱似浪淘沙
    遇见她如春水映梨花
    挥剑断天涯相思轻放下
    梦中我痴痴牵挂
    顾不顾将相王侯
    管不管万世千秋
    求只求爱化解这万丈红尘纷乱永无休
    爱更爱天长地久
    要更要似水温柔
    谁在乎谁主春秋
    一生有爱何惧风飞沙
    悲白发留不住芳华
    抛去江山如画换她笑面如花
    抵过这一生空牵挂
    心若无怨爱恨也随他
    天地大情路永无涯
    只为她袖手天下”
    悠悠扬扬的琴声飘来，伴着让人心动的歌，恍如仙乐。打断了洛妍的思绪。
    沈洛妍循声而往，就看见凌霄一身月白长裙，黑发如瀑披散，坐在那把东晓之前，一边拨着琴，一边吟唱。洛妍忽然觉得心跳加速，呼吸也变的急促起来。
    “公子！”洛妍快步上前，弯腰抓起凌霄抚琴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