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53章 自在争如驾赤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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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初度,温和的日光将光线透过枝叶斑驳地漏下来,洒落在微带花香的空气中,莫颜园内青簟铺地,灯心草制成的围屏中,宾客三三两两凭几而坐。但是宾客的心情却没有觥筹交错的欢愉,他们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猜测着、揣度着。
中间正座的东道主座位上,锦袍的少年举起手中的酒杯,端秀的娃娃脸上露出不符合稚气长相的如古雅瓷器般的威仪来:“承蒙各位英雄赏脸来参加此次武林大会。请大家不必客气,随意随意。”
众人自是举杯相应。
“其实召开这次大会一是为了请各位同赏这莫颜园的春景,二来也是宇文修不才第一次露脸,还请江湖上各位前辈们多多指点。这三来……”宇文修却没有饮,放下了酒杯缓缓道,“众所周知,最近江湖形式多变。我想众位心里也一定有自己的想法,如此我们便商讨一个和平共处的方法罢。”
“和平共处?”天音派的无音师太嗤了一声,“怕是盟主的美意人家不领。”
“师太何出此言?”宇文修转过端秀的娃娃脸,弯起了他好看的眼睫。
“他下毒企图灭了我派,教我怎么相信言浅之没有狼子野心与之和平共处?众位,你们说是不是?”无音师太转头对着群雄道,引起一片共鸣。
“哎,师太这话可不能乱讲,”南宫央司眨眨他秀丽的杏眼,“那毒是落红阁下的,解毒的还是我们呢。”
“哼,你们和落红阁同流合污,有何区别?!”
“那可当然有,”庸庸懒懒的魅音,尾音上挑,除了夏泠澈还有谁?她斜斜坐在位子上仰头喝了口酒,脖颈的线条纤细诱人,“我们是我们,他们呀是他们。我们只是有笔买卖在做,可不一样呢。”
“买卖?又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又有一人冷哼一句,原是岐山派的长老。
夏泠澈秋水为波的眸子缓缓看了他一眼道:“我们落红阁一向很有信誉,买卖自然要保密。就好像,长老您来下的单子,就算别人拿刀架着奴家的脖子奴家也是不会说出来的呢。”此言一出众人都开始交头接耳,岐山长老曾和落红阁有纠葛?
“你……”长老脸莫名一白,“你莫要胡言乱语!”
夏泠澈媚笑一声:“落红阁是邪门歪道么?”她的媚眼一一扫过座上的各人,“凌风大侠你说呢?司徒门主、乔帮主、灯心大师你们觉得呢?唐帮主、云帮主你们又是怎么想的呢?”
被问及的人不是一方大侠,就是一派之主,可此刻他们却仿佛被扒光了衣服曝露在众人面前,尴尬地低下头不敢迎接各种惊异狐疑抑或愤怒的目光。
为什么人们总想要知道对方的秘密呢?世上最黑暗的东西,那就是真相啊……夏沐尘坐在一旁并不说话。他漆墨无边的眸子依旧清冷,却有一种悲悯的神色。
而处于话题中心的言浅之转着手中的酒杯,闲闲地坐在离宇文修非常近的位子表情淡淡的,似乎这一场争论与他半点关系也无。
“好了,众位莫要伤了和气。”宇文修笑道,“下毒之事我想只是个误会,无音师太也不是伤了梧深谷的那位姑娘么,而且天音派最后也并无伤亡。师太卖晚辈一个面子,此事便算是化了了罢?”
无音师太见盟主这么一说,倒也不再多言。
“梧深谷是新进帮派,我想大家也都知道浅之少年枭雄将其发展的如日中天。但是我也知道在座的各位对此心存芥蒂,不如我们都在今日将话说了出来,共议和平共处方式。我相信浅之也定不会反对罢?”宇文修转向言浅之,后者只是浅笑着点了点头。
“我反对。言浅之大逆不道,叛变亲父,恣意妄为,绝对不能留!”说话的赫然是苍霁门的吴潜。
“吴老此言差矣,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何必拘泥于过往,我们都老了,何不放手武林给年轻一代呢?”行香子一身鹅黄色的道家装束,黑发挽成简单的朝云髻。她静婉的眉睫间恬淡,静静道。
众人都没有想到隐居多年的神医行香子是看起来如此年轻的一位女子——她理应由五十多岁了罢?这位神医常年云游在外,悬壶济世赢得了莫大的声望,而此时却挺身而出表明对梧深谷的支持!武林众人自是一片唏嘘。
“我爹爹说了,我们星宿派也鼎力看好言哥哥呢。”突然窜出一个个小姑娘,后面围了好几个黑色衣服的苗族男子。只见她一张鹅蛋粉脸,大眼睛顾盼有神,身量十分娇小,上身一件玫瑰紫缎子水红锦袄,绣了繁密的花纹,衣襟上皆镶真珠翠领——俨然一副苗人的打扮,莫不是她便是星宿派的圣女星芽悦?
正当众人还未回神之时,宴席中又走来一位老人,鹤发童颜,身上巨大的袍子无风自动,真当似有仙气环身。这位老人袖中执着一截枯枝,上面竟生出梅花来——在此种季节。老人垂至肩头的白眉一弯,露出一个笑容来:“小言,老头我也看好你。”
言浅之见到来人有些惊异地站起身来,拱手道:“道长。”
老人含笑点了点头:“该是多少年没见了啊……”
“一梅道长,你可算是下山了?”行香子此言一出,众人更是一片喧哗。一梅道长乃是玉清派的掌门,谁都知道他已有三十多年不理江湖世事,潜心修身,却早有传闻他已修炼成仙。此时他竟下山了来,还与言浅之有些交情?!众人看向言浅之这位少年的眼神更是多了一层敬畏,这个少年究竟是什么人?他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从谜样的武林盟主到行香子、星宿派,甚至是一梅道长都与他相交?
“谁还打算与我们为敌呢?”南宫央司突然提亮了声音,众人见江湖形势一片逆倒,都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那么,此事暂且告一段落。星宿派很少来到中原武林,而行香子神医,一梅道长今日又和我们齐聚一堂,让我们姑且举杯共赏春色群芳罢。”宇文修高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