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固执
    “你知道娱乐圈现在谁最红么？”
    金在中听到邻座有人神秘地卖弄着消息。
    已经十六岁的他正坐在咖啡厅里翻着娱乐杂志，正巧邻座的手上也拿着一本，这是咖啡厅用来给客人休闲时翻阅的杂志。
    “郑允浩？”
    金在中的嘴里也滑过这个名字，可发出声音的人并不是他。
    他苦笑，看来，郑允浩现在真的很红。人人都知道这个答案的，不光是自己。
    “是他的发型师——于民！”邻座的对面撇撇嘴后接着说道：“人靠衣妆马靠鞍，明星靠的是什么？发型和脸蛋，其实才是服装。要没有发型师的设计，明星和普通人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同哦！”
    “也是哦。”邻座一脸的信服。
    金在中又苦笑了一下，他的手指抚上了杂志上郑允浩的相片，那坚挺的鼻子不知道谁有福气摸得到，那帅气的嘴角又为谁而痴狂？
    最后他的手停在了郑允浩的发型上，再也没有移开，用手摸上去，感觉得出发型师把每一处的头发都设计得很有特色，懒散得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处处暗藏玄机，层次分明的发在颜色上更是处理得如行云流水，不着痕迹，又惹人眼目。
    于民，或者，你对郑允浩也蕴藏着像自己这样不敢表露的感情？
    “在中！”这是爸爸在门口喊他，走在爸爸旁边的是金在中法律意义上的母亲，怡丰集团的掌门人之女——程之燕。自从认识了爸爸后，两人就走得很近，直到前一阵子缔结了姻缘，说实在话，金在中一点也不讨厌她。
    她是一个很有女人味，很温柔的继母。金在中已经很满足这样的生活，他中学即将毕业，今天三人约在这里，是为了商量金在中毕业报考高中的问题。
    “爸，阿姨！我已经想好了！”金在中忽然合上了手中的杂志，他其实早就想到答案了，只是如今的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说说看。”金君怜在一旁鼓励他。
    “我不想念高中了，我想去学发型设计。”
    程之燕默默端起咖啡，她只是担心地看了一眼金君怜，她很怕丈夫被儿子这番话击倒。
    “高中不念，你怎么上大学？大学不念，你怎么考研？”金君怜很冷静，冷静得都有些不寻常了。
    程之燕的手抚上了丈夫的手掌，轻轻地握了一下，转过头来看着在中的眼睛，沉声问：“在中，你真的想好了？”
    金在中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这样坚定的眼睛金君怜还是头次见，心头不禁窒了窒，孩子已经有自己的主意，可自己却错过了他成长过程中最重要的部分。
    “这样吧，给你三年时间，如果你能证明自己能做一个好发型师，我们不但不会反对你，而且还会支持你！”程之燕笑眯眯地说。
    金在中向她伸出手去，弯曲的小指友好地向她的手勾去，金君怜把头转了过去，怦地推开桌子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程之燕见状赶紧跟了出去。
    看到阿姨明显支持自己的决定，金在中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才惊觉到自己刚才明明出了一身冷汗，爸爸的眼神明显有诸多不满。
    当金在中的目光触及到杂志上对自己露出冷竣神色的男人时，眉头却不由柔和舒展下来。
    郑允浩，你会支持我的决定吧。
    就让我任性一回，赌我会不会走到你身边。
    “公主！外面有人找！”小军掀起浅粉色的门帘向室内喊了一声，然后回过头来好奇盯住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直直的半长黑发外加刘海，天知道这是男孩还是女孩。
    “你确认你要找店长？”
    金在中点点头。
    跟爸爸来到这座城，最让金在中开心的，莫过于这里也是郑允浩所在的城。爸爸再婚后，金在中中学又毕了业，听说城中的发型师就数这“樱之屋”的“公主”最出名了，可“公主”到底是何方神圣，金在中其实并不了解。
    但他暗暗打定了主意要向这个人学习发艺！听说这里就是郑允浩的发型师于民的店。
    “‘公主’的手艺最好，可他的收费也是最高的，知道吗？”小军以为他是来这里做发型的，好心地提醒道。在小军的眼睛，眼前这个人的发型其实很适合他，小军想像不出：如果换了别的发型，他还会不会这么妖艳？
    门帘一挑，一个高挑而细长身材的花衬衣男孩晃了出来，同时还刮起了一室清爽的香气，让人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气。这个男人好妖媚！
    惹了一室暗香的花衬衣眼眉一挑，高鼻梁下面的嘴角往右上方牵了牵，冷哂道：“手上的活还没做完呢，催什么催啊！”语气虽颇不耐烦，却没有真生气的样儿，不然他也不会放下手中的活计出来。
    好冷，金在中不由打了个冷颤，那是因为他从花衬衣的眼睛里明显看到就要捕获猎物的精光，这是一种直觉，更像是惺惺相惜的第六感，“公主”发现眼前这个男孩生得好精致！
    电光火时之间，两人好像交过手一般。
    金在中向他一鞠躬：“老师，我想学美发！”
    “公主”樱树一个白眼翻上来，这个习惯倒也说不上怪异，只是让人感觉言语已经触到了他的底线而已。
    如触到底限，那说明多半是危险的。
    “要做发型，请到后面排队，谢谢！”说完这句话的“公主”再也没有看金在中一眼，直接挑帘进去，继续干活。
    小军两手一摊，表示自己对此无可奈何。
    “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金在中向小军鞠了一躬后，恹恹地出了“樱之屋”发艺工作室。
    被拒绝是情理之中的事，金在中也没想过人家能一口答应自己的要求，听说做一个发型师不但要去专业的学校里面学习好久，学费还相当高昂！他摸了摸口袋，里面的钱不过是点零用钱，用来买份好晚餐应该不成问题。
    去“菊”点了一份很有名的海鲜乌冬面后，金在中小心翼翼地提着快餐盒返回“樱之屋”。
    小军没想到他能返回来，而且手上还拿着餐盒，这可真令他惊讶：“你，想把这，给谁吃？”
    “请转给公主，谢谢！”说完，金在中又向小军鞠了个躬，把餐盒递到他手上，转身离开。
    这只是第一个回合，“公主”，你就接招吧。
    金在中得意地捂起了嘴，因为他在心里已经计划好了未来的方向，决不退步！
    从此，经他手每天换着花样的晚餐源源不断地准时送到“樱之屋”来，小军嫌倒一遍手怪麻烦的，干脆直接摆手让金在中进到发型室把餐盒正大光明地放到了“公主”的面前。
    金在中放下餐盒后倒也一言不发，只是向公主鞠一个躬，然后转身出门，从不多说一句或多看一眼。完全无视公主的样子。
    整得现在公主一看到他来，就郁闷得不行。
    这个死心眼的家伙，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劳而无功！想当初自己花了多少钱才学到手的技术，能被你区区几餐饭就学到了？那世界上真是没有天理了！
    虽然有几天金在中没出现，不过照样有人恭恭敬敬地把饭给送来。浪费就是最大的犯罪，公主悻悻地咽着好吃的饭菜，脑子开始短路。
    自己这叫接受么？意味着什么，投降？
    难道自己不接受，金在中就会是败军之将？看那小子波澜不惊的眼神，也不知道这场战斗到底能多久才能结束。
    吃得好饱，公主打了个饱嗝，有人孝敬的感觉真好，他顺手摸了摸滚圆的肚子，突然警觉地一个挺就冲到镜子前面，撩起衣服，啊啊啊，自己的腰围果然见长！
    不行，再这么吃下去，早晚得变成猪！
    金在中，公主从咬着的牙根里面挤出这三个字。
    还在打工的金在中，突然打了个冷颤！
    ………
    三年后的某天。
    “金在中！”随着一声娇气的喊声，女孩于梦晃进了“樱之屋”。她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这个一笑起来便貌美如花的发型师，虽然还在念高中，但一放学就跑来这里，已经是几个月来一直执念去做的事。
    自打从同学口中听说这里有个帅哥不但手艺棒，人更是甚具风柳之姿，就慕名而来指名让金在中做了发型。没想到，金在中不但人长得比女孩还要漂亮，态度更是和蔼可亲，丝毫没有对脸上长满青春美丽疙瘩痘的自己表现出半分的讶异。
    他白而修长的手指在于梦的眼前灵活地忙碌着，若有似无的香气在他周身萦绕，令一头短发假小子般的于梦开始心跳加速，她用眼角的余光去捕捉发型师金在中的一举一动，却发现眼前的金在中，就像一泓清澈透底的湖水，虽湖水暗香，却没有半分的绮丽。
    气息好稳，声音更是柔润的动听：“你的发质好柔软，想必你的脾气极好。”
    看似淡淡的开口，却让高中生于梦哑了声音，她琢磨来琢磨去，也没想到自己的脾气好到哪去。
    “为什么这么说？”
    “有个心理老师告诉我的，脾气好的人都长着柔软的头发。”金在中说着，不禁先红了脸颊，于梦看着对面镜中的发型师，惊奇地发现，脸红起来的发型师看起来好可爱哦。哪有这样温柔的男孩子？眉目之间还风清云淡，好看的腮却染了半分的娇艳，淡淡的桃红色溢于肤色。
    于梦的目光往上移了半分，这才发现，原来金在中金黄色的发丝，居然一根根柔顺地滑下，刘海剪出层次分明，下垂的发却已及肩，不经意露出的耳骨上出现了一排的黑钻，一个，二个，三个！
    咝，于梦不禁抽了口冷气！
    据她所知，打耳骨可是很疼的！于梦变了变脸色，她把目光扭向了别处，自己的心刚才好像疼了一下，世上怎么会有把疼痛当成享受的人？
    金在中的手艺果然很棒。于梦在结束了享受般的服务后，对着镜子满意地露出了笑容，果然他把短发的自己剪出了最漂亮的发型！镜中的自己看起来漂亮许多，除了那一脸的痘痘依然故我。
    从此，于梦就把“樱之屋”当成了家之外的落脚据点。
    “在中他有事出去了。”小军坐在座位上没有起来，手中摁着手机游戏，专心致志的样子让人不禁对他的职业操守起疑。
    “唉呀，那我今天该怎么办？难不成要回家？”于梦自己和自己嘀咕着。
    公主一掀帘，把头探了出来：“丫头，进来，我给你做个发型！”
    于梦闻言，不但不对那个冷艳的家伙露笑容，反而吐了吐小舌，露出鬼脸：“才不要！你好凶哦！”说完就跑了出去，双肩背的大书包还在背后一荡一荡的。
    你急个鬼啊，人家可是屈尊降贵了呢。公主忿忿地一甩手，放下帘子，自己对着镜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以手抚颊自语道：“我这么漂亮，哪里凶了？没眼光的丫头，真不会欣赏，金在中，他哪里有自己好看？切！”
    哪里来的一阵阴风？正在玩游戏小军打了个冷颤，他打量了一下室内，明明没有什么能刮出风的地方嘛，搞什么鬼？
    唉，看来金在中不在，这个地方还真是让人感觉不到温暖啊！
    今天，是郑允浩开演唱会的日子。所以金在中给自己放了一天宝贵的假期。自从跟了“樱之屋”的公主学习发艺以来，他这还是头回给自己放假。为了把手艺练好，天知道他花了多少心血在工作上面！
    可金在中并不觉得苦，他所有的努力，都为了达成自己三年前所立下的目标，尽管公主对自己曾冷嘲热讽，可他犀利的语言却每每能令金在中悟到更多的东西，针对客人的形象在发型设计上面多动脑筋，多练手艺，这是金在中对自己毫不留情的高标准、严要求。
    如今上门点名要求自己服务的客人已经超过了“公主”的数量，可金在中依然感觉自己和郑允浩的距离很远。此刻，就要看到郑允浩了，金在中的心跳不由加速，他艰难地随着众多的粉丝群往演唱会的入口走去。
    看着左右兴奋不已的女孩子，金在中的心下也为郑允浩高兴，来得人越多说明支持郑允浩的人就越多，明星的发展说到底还是要靠粉丝们的支持。金在中不由地把围在脖子上的围巾往鼻子上提了提，这样做并不是怕谁非议男孩子居然也来追星，而只是单纯地不想让更多的人注意到自己，不然就会有很多女孩在看到自己的脸后做出让自己不胜其扰的举动来。
    那一年的相识，换做了长久岁月里执著的念头，是不是好笑？自己又凭什么鼓足所有的勇气？这时，开场的音乐响起，烟幕拉开，升降台从舞台中间的下方缓缓升起，而那个熟悉的脸庞依旧展现着淡淡的笑容，得体而炫目，让金在中的心狂跳不已。
    自己睡房的枕头下面，也有这个笑容在看着自己呢。
    想到这里，金在中不由地偷笑了下，而舞台上的那个人却还兀自未知。这就是明星和普通人的分别，我偷偷暗恋着你，你却不知道！也许是永远，也许会有知道的那一天……金在中有点恍惚，直到耳边突如其来轰然响起一片尖叫声时，他这才止住了胡思和乱想。
    偏头看着舞台上光芒四射、修长匀称身材的郑允浩，金在中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在舞台上，他好想用眼睛把那些空空想念的岁月在今夜一下子都填满，省得空荡荡的夜有时冷空得让他想要放弃。
    郑允浩灵动的身姿在节奏的鼓点里拿捏极为得当，毫不拖沓，金在中恍惚间又感觉自己和郑允浩的距离拉得很近，仿佛他就在离自己伸手可及的地方。
    他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伸向舞台，碰巧舞台上的郑允浩目光飞过来，虽然明知这不过是郑允浩正在做的舞蹈动作在起作用，可金在中还是得意地牵了下嘴角。舞台上面的明星感觉自己的眼睛一花，一道温暖滑过头上，可当他的目光再次飘向那个方向时，却没有触到那一片光芒，也许是自己眼花吧。郑允浩讶异地想。
    夜终了，人散场，狼藉一片的座位上只留了一个孤单的身影。
    感觉那片宝贵的温暖慢慢消失到不见，金在中这才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这一场梦自己做的何其辛苦！何时才能真正呆在他身边？想看他傲然的样子，更想看他灿烂的笑容，如果多年后证明这不过是一场自己的空梦，自己又将如何堪对自己的心！
    烦恼，有时候可以被忽略不计，可放手，却是更难做到的事！到底我要怎样才能走到你身边？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只要让我呆在你的身边，什么条件我想我都会愿意去承担！
    一个人慢慢地走在街上，却浑然没有发现雪花的飘落，只感觉脸上凉凉的，金在中这才仰起了头，昏暗的路灯下，已然飘起了零零星星的雪花！
    这是今年冬天下的第一场雪吧，许下一个愿望也许就会实现吧！金在中眯起了眼睛，他默默地在心里升起一个念头：郑允浩，请让我遇到你吧，只要让我遇到你，我就有办法留在你身边了……
    然而，回过头去看看，身后只有一条路灯下长长的寂寥身影，金在中不由地苦笑，继而咬咬牙，快步走入黑暗之中。
    “你想去见于民？”
    公主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本就很大的眼睛显得有些吓人。金在中不由地缩了缩肩膀，嘀咕道：“樱树哥，老板很可怕吗？”
    公主先是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接着打了个冷颤，继而又摇了摇头，不语。
    金在中偎了过来，两手在公主的肩膀上做着柔软的小动作，“你当初栽培我做发型师，难道不是为了达成我的理想？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我以后还会天天送你乌冬面的！”
    本来还舒服得眯起眼睛的公主，又一下子张开眼睛，突如其来的冷空气让金在中不由打了个寒蝉，可他既然开口，就不打算自己的想法被公主这样悄无声息地瞪回去。
    金在中挑了挑眉，你到底答不答应？
    樱树回挑，你小子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金在中对镜自顾自整了整发型，冷哼出声：“我知道老板的取向，可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耻的。”
    樱树咬牙，发出的却是一声哀叹：“他整天跟着郑允浩全国各地地跑，我哪能说见他就见他啊！”
    金在中冷哼着出了门：他们今天会去‘福迪’剪彩，“我去给你准备‘大餐’了！你老人家又有口福了！”
    “你这死小子当年要是敢像今天这样对我，我绝对会打得你满地找牙！我，我真是够笨，不对，我绝对是遇人不淑！不是笨的问题！”公主捧着自己的脑袋哀叫连连。
    “你这只狐狸精！”最后的最后，变成了这一句喃喃的低语。樱树拿起手机，一脸无奈地开始给老板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