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二卷 第五十五章 长河渐落晓星沈 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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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风云一跑到街上,便给卷进灯影烛光的人群中去,随着摩肩接踵的人潮缓缓移动,她浏目四顾,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
街道两旁层楼复阁,无不张灯结彩,有大户人家请来乐师优伶,表演助兴,欢欣奢靡,有种穷朝极夕,纸醉金迷的不真实感觉。
一瞬间,李风云突感一阵昏晕,天旋地转,让她不知身在何方,不知该往哪里去才好,只能随着人群往前走。
忽有一物不知从何处掷来,李风云轻松地一把接住,原来是个绣花球,她愕然瞧去。在灯火深处,只见一名男子立在对街一群烧鞭炮的小孩间,手执温凉清润的碧绿箫,正透过脸上的面具紧盯着她。
男人虽然没有露出玉容,但他英挺潇洒、俊秀飘逸的身形,仍使他像鹤立鸡群般独特出众,就在第一眼瞥去,李风云已认出是李慕云。
十多个少女手牵手,娇笑着在她和李慕云间走过,少女见到李风云俊极无俦的面容,均秀目发亮,秋波频送。
李风云给她们阻得寸步难行时,李慕云举起手,缓缓将脸上的‘昆仑奴’面具揭开。
倏忽间,四周的嬉闹笑语,似在迅速敛去,天地间,除她和李慕云外,仿若再无第三者。李慕云一袭淡色衣衫,孤高绝傲,卓而不群,雪莲般飘然的气质,在他的眼中丝毫看不见世俗的气息,谪仙一般的男子。
两人虽然被分隔在近四丈的远处,但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任何隔阂。
李风云的心中弥漫着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她直直看着四丈外的李慕云,见到他的那一刻,过去十多年的回忆,便如潮水般向她涌来。
脑海中,尽是他替她擦汗、他与她琴剑合壁、他送她白蛇玉簪、她还他碧绿箫的情景,还有那个如烙铁般烙在她心上的初吻!
从大齐到吴国,她从来不曾想起他。她以为,想不起,便是已经遗忘。殊不知,所谓最难忘的,就是从来不曾想起,当然,亦永远不会忘记!
李风云默然失神间,李慕云奋不顾身的上前抱住她,柔柔的目光注视着她,久别重逢,他有说不完的话,可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短暂的沉默后,二人皆是相视一笑。
李慕云动容道:“蝉儿,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好想好想见你…”千言万语,只能化成‘好想你’三个字!
“云哥哥…”寂静的夜晚,凉风送爽,满天的星斗照耀着他们,微风吹过李风云的发梢,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着光华,七彩的烟火,映红她绝色的面庞。
李慕云牵着她的手缓缓退出人群,二人坐在一处民宅的屋顶上,双腿摇晃着耷拉在屋檐的外侧。
李风云看着他瘦削的脸庞,问道:“云哥哥,你怎会在这里?”
李慕云抬眼,向李风云投来关切的目光,他柔声问道:“蝉儿,你过得好吗?”
李风云淡笑一声,脑海中忽然浮现帝焚天的脸,她不自觉得嘴角上仰,嫣笑道:“没什么不好的!你呢?”
李慕云露出凝重的神色,道:“自从义父死后,他的弟弟郭纵便全权接管东厂的势力,和父亲一起全力打压张丞相和圣上。慕雪在后宫亦过得不太平,怀孕两个月,居然无缘无故流产,为和张媚儿争宠,可谓是煞费苦心!终日勾心斗角、明争暗斗,可还是保不住孩子!”
李风云摇头叹道:“在宫廷里生活的女人,不管是皇后、嫔妃、娘娘、才人…无非都在为一个男人相互争风吃醋,勾心斗角,暗渡陈仓。为接近皇帝、得到他的恩宠而不折手段,宫廷中的女子大多数进去的时候都是善良的,只因环境改变她们的良心。”
李慕云续道:“自从义父死后,圣上越来越荒唐。他命人兴建‘豹房’供他淫乐,还别出一辙的想出一个临幸嫔妃的方法。”
“什么方法?”
“他乘一辆‘羊车’在宫里转,到哪里停下来,他就在哪里过夜。后来那些嫔妃都摸出一些门道来,在自己宫门口放一把撒过盐的青草,吸引拉鹿车的羊停下来吃草,一时传为笑谈。”
李风云讥讽道:“真是荒唐!”
“蝉儿,长此以往,我担心大齐必亡!”
李风云摇头道:“本来郭开已死,这是他消灭东厂余孽的最好时机,他居然不知道把握,反而更加荒淫无道、沉迷女色。若有一日,他被别人推翻,亦是自作孽,不值得同情!”
李慕云长吁一口气,道:“蝉儿,百花宴那日,我多怕圣上会选你入宫!”
李风云秀眉轻蹙,轻笑道:“他若是有一千种方法让我进宫,我便有一千零一种方法离开皇宫!”
李慕云轻笑出声:“世上女子无不视嫁入皇族为至高无上的荣耀,你却不屑一顾。”
“后宫佳丽三千人,不及卢家有莫愁。”李风云轻叹一句,李商隐何等见识,“云哥哥,我是不屑——嫁入皇族。纵使金银财宝一箩筐,纵使权势滔天倾天下,都不及一颗自由自在的心。”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你必须付出你所拥有的,换取你想要的,你想进入黄金坟场,你就必须先禁锢你的心。于李风云而言,自由自在的心——是任何权势与珠宝都换不到的东西。
“嫁入皇族,不过是为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不过是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过是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这些,我唾手可得。这世上的人,我想杀谁,便杀谁!这世上的珠宝,我想要多少,便有多少!可,这些身外物,又如何比得上,对酒笑看天下,来得自由洒脱。”李风云一脸的毫不在乎,狂傲不羁,不可一世。
李慕云怔怔看她,这人儿,将车马权贵视如尘土,将酒盏花枝奉为天人,对酒笑看天下,自有傲骨,自有风流。
“云哥哥,你母亲她如何?”
李慕云长叹一声,道:“自从你离开大齐后没多久,我母亲就变得神志不清,终日胡言乱语,还三番两次拿刀砍父亲!”
李风云疑惑道:“她为何会这样?”
“大夫说她…她可能是因为无法接受自己失去一只手臂的事实,积郁成疾,才会神志不清。”李慕云瞥一眼李风云,“我来吴国,就是为寻找她而来。”
李风云一楞,问道:“她在吴国?”
“母亲神志不清以后,天天说要来吴国找你。无奈之下,父亲便将她关在黑牢里,后来被舒儿偷偷放出来,我猜她可能在吴国。”
“她来找我?她找我何事?”李风云不解,她一向与老太婆水火不容,她为何千里迢迢跑到吴国来找她?
“我不知道,母亲变得疯疯癫癫的,整日胡言乱语,还说父亲要杀她!”
“可是,云哥哥,你既然说她已经神志不清,她又如何一个人千里迢迢从大齐来吴国找我?”
李慕云摇头:“我不确定她是否真的在吴国,但我一定要找到她!”
“云哥哥,你放心吧,我一定帮你一起找到她!”
“谢谢你,蝉儿!母亲这样对梅姨以后,你还肯帮她!”
李风云淡笑道:“云哥哥,你何以如此凑巧,也会在丹阳城?”
闻言,李慕云神秘一笑,道:“我是特地来丹阳城找你的。”
“特地?你怎会知道我在此?”
“我带你去见两个人,你便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风云怔怔发呆间,李慕云轻拉着她的手从屋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