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人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第六章 选妃(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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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点心,满足的寂心手托腮,坐在床边发呆。赤殇说老者笑是因为心愿已了,只要看着自己中意的儿子登上王位就已心满意足了吗?是希望他能统一天下吧,这才是他的心愿,也可以说是野心。寂心细细思量着,他虽然不懂感情,却并不懵懂。相反千百年来,他从魂灵和小鬼口中知道了一些事,自己也想了一些事。
他知道人是有野心的,总是不能休止地去追逐自己想要的。而且人的野心又是无穷尽的,得到了也并不觉得满足,因为总是会有更好的是他们还没有得到的。他发现,尘世间的人总是在忙碌地和别人比较,金钱,权利,地位,荣耀。可是他明白为什么,这些有什么诱,惑力,竟值得人为它付出所有。曾经也有一个魂灵向自己提出交换,用自己的心和情感换得下辈子的富贵,自己不理解却同意了。难道情感不是凡人最宝贵的东西吗?
不过,那个名叫尘夕的男子看上去很相似呢,气质却大不相同,应该只是有什么关系吧。自己并不愿用透视明了凡人的心思,也下定决心只做一个普通人,在尘世里走一遭,做一个过客。
天色渐暗,日沉月升。寂心有些好奇地看着这变幻的时刻,幽冥界是没有这样奇特的景色的,在天与地的交接处,是一道道镶着金边的彩霞。在那唯一的空隙处,太阳不遗余力地散发着自己的光和日,或许它是在和月儿说“很高兴见到你”,又或者是“再见”。只在这个时刻,太阳和月亮才能见上一面,却稍纵即逝。见面就意味着分离,它们一定很悲伤吧。
寂心痴痴地想,尘世间的人们看上去很自然地接受着这一现象,也没有人去关心太阳和月亮的悲伤。是他们没注意,丝毫不关心呢,还是明明知道却无可奈何。
天上的月儿啊,每天都在努力想赶上太阳的脚步,可是每一次就在它觉得自己已经成功了,已经看见太阳的身影时,那却是太阳逐渐在天边消失的时刻。
它追逐地越快,太阳也消失得越快。就如蝴蝶飞不过沧海,一切皆是奢望。
寂心迎着月儿的悲伤走了出来,站在院子中央,他抬头静静地望着那一轮皎皎明月,碎星闪烁,如月凋零的心。
毫无睡意,寂心穿过梅苑,往外走着。
一片梅林。寂心止住脚步,有些惊愕的望着眼前清幽之地。已是深秋,梅林已枝繁叶茂,或如蟠螭,或如僵蚓,或孤削如笔,或密聚如林。只待秋色浓过,冬情起。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尊。
寂心漫步走入林间,花苞未放,却已清香幽幽。他着迷地踮起脚尖,手轻轻拉下一枝梅,埋首深嗅,享受着暗香盈袖的静谧。
沂冥漫步走入漪梅林,心中烦闷,王位的背后竟是那般劳累和高处不胜寒,每一步都要经过精心计算,每一步都是血雨腥风。以前只是想努力证明给父王看,想表现给母妃看,然而,随着母妃的去世,自己对这世界失望了,心也死了。
自己什么时候这般善感了,被这夜色迷惑了么。沂冥定下心神,面色微闪,再抬起头又变成那个狠戾决绝的冷面君王。那就把整个天下都踩在脚下吧,他的眼里有着一丝狂热和不屑,也只有这个还能让自己有点兴趣了。
渐入深处,他忆起不管何时都一直微笑的母妃,那样善良,那样美丽的母妃竟落得那样的下场。这人吃人的世界啊,只有无心才能活下去,只有无情才能更强,才能掌控他人的生死。
缓缓地,回忆走马观花地路过,他想罢了,就让自己放纵这一晚吧,到了明天,月落日起,自己继续是人人畏惧,杀伐无情的君王。
那是谁?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梅花树下,一人正轻抚枝叶,踮起脚尖,微仰着头,露出小小的下巴。火红色衣裳随风烈烈,刘海轻抚侧脸,又将整张脸隐于黑暗,晦暗不清。
沂冥向前走了两步,没有注意到脚下的树枝,“啪”地一声,他清楚地捕捉到了因声响转过来的脸。如夜的眸,如星的眼,如漩涡般诱人心魂。孤清芳华,又妖艳冷冶。
这是黑夜送给我的吗?他有股冲动冲上前,一把将男子搂入怀中,着迷地嗅着男子身上独特的清香,融入这夜色中,安然恬静,一如母妃的怀抱,是自己思念过度吗?
这个人是谁,怎么会话都不说就这样对我,这也是一种表达美好的方式吗?他略微皱眉,有些不习惯,从未有人碰触过他,原来是暖暖的啊。突如其来的触感让他心里慌乱了一下。
寂心伸手挣扎,发现自己力量不足以撼动眼前这人之后,偷偷用幽冥心法,将男子迷晕。他有些懊恼,明明才下定决心只做普通人,他却害得自己破例。小心地扶他躺在梅树下,他有些心慌地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却又抱起自己的锦被回到梅林,盖在男子身上,复回到房间内。躺在床上,他倾听着心跳,快得不可思议。浑身还残留着那人拥抱的触觉,寂心回想着他黝黑如夜却清明如月的眸,渐渐得合上了眼。
夜深处,一宿好眠,两处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