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王府深深深几许  第五十九章 阶前立,总无语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252  更新时间:10-05-31 1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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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墨卿轻将笔杆放下,垂目对向尚凝以满脸梨花带雨的孤绝,抬手间轻轻把她脸上的泪迹擦干,淡淡道:“还有什么?”
    尚凝以哽咽,紧闭上眼眸依旧止不住泪水再次蔓延,攫痛如她,没人能懂她心底瞬间决裂开的口子让她怎样的难受。似火焚身,却又是千年寒冰的孤寂。
    她还想说,还有,我爱你。百般爱,百般承受,百般惦念,换来的却是你的可怜人意,薄于云天。
    忍泪张了张口,却是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
    “后日,我与文言一起去边塞领军作战,你也跟着可好?”韩墨卿依旧淡淡说道,眸间似一潭千尺湖水。
    “如果,你那么想成全我与他,我跟着你们。”
    他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彼此心意都早已熟长于心,那么现在,何必又要遮遮掩掩。
    “明日,由你去送程若兰到感业寺出家为尼吧。”
    尚凝以不禁恨恨吸了口凉气,他的话,一句倒是比一句绝狠。
    “为什么要这样?她是你的王妃啊!”
    尚凝以不可思议的看着韩墨卿,心里突地起了怒火,直直向他吼道。
    “程相因结党营私受顾明仁贿赂举荐其带兵打仗,却让边关百姓受尽课税压迫导致其西禹国举反成功,死八千士兵。圣旨诛程晚堂,看在其女为王妃位故才发配感业寺削发为尼。”
    恍若一切都没了声音,就这样静静地听着时间的沙漏在一滴,一滴向前走着,那样空洞,那样聊赖。尚凝以突然又悲寂起来,她仿似能看到程若兰满目绝望的眼神,无法再育,亲爹被杀,自己为尼,还有什么,能如此瞬间压迫而来,一个自小娇生惯养的小女儿,究竟有什么错。
    拿了韩墨卿亲笔信笺交予那两个大汉,尚凝以颓败站在到王府门口,看了看满目落挫寂寞的林希,嘴角终是努力勾出一丝笑来。
    “不知你老家还有什么人,这次,你真的可以回家了。若是……娶个老婆,生几个孩子,种上些田地,你的日子却是比我的都好呢。”
    尚凝以顺手从布衣里取出一袋银子交予林希道:“拿去吧,我也只有这么多。当作回去的盘缠吧。”
    “我不要。”
    林希倒是淡定的很,直直看向尚凝以:“你,照顾好自己。其实王爷,对你好。”
    “你还真是忠心,都把你赶出去了还帮着他说话。”尚凝以苍白的笑了笑,复又将银两放在林希手中,“拿着吧,会有用处的。”
    林希看了看手间的布袋,眼神透出一丝不忍,只再看向尚凝以却也淡笑起来:“我记得你的银子,欠你一条命,也会记得的。”
    尚凝以听罢却忽然黯然下来,看了林希不禁垂目道:“哪来的欠与不欠,若真要论的上,我也是感激你的。犹记得第一次在那间小小侧室内程若兰找茬我被月萌狠狠扇了耳光,体弱神散之时还是你救得我,自那时我就该欠你了,再有,在王府待了如此多的时日,我都不知要如何感激你,现在为你做点事情当也宿了我的愧疚吧。”
    原是一切,早已随风而逝,娓娓道来,竟恍若隔世。
    “路上小心些。”尚凝以嘱予,看着林希心里却狠狠抽搐,直作的心口疼。
    “嗯,保重。”林希满目淡然,背起包袱对尚凝以告别。
    “嗯。”尚凝以狠狠点头,分离的时候竟是才发现,原来他们每一个人,都在自己生命刻下那么深的痕迹。
    久久看着林希背着包袱走远,眼泪还是不争气的垂落。那些人,那些事,随风飘散,再也找不到踪影。
    回身走向王府正室,尚凝以觉得连自己都要撑不住摇晃起来。
    凌乱了满地锦衣,尚凝以一眼看向颓于床前的程若兰,心底满满的酸涩。
    一件件自地上捡起,兀自收拾好放在包袱里。如此半日,尚凝以盯了程若兰,终是浅浅开口。
    “冬衣都在蓝花晫翠包袱内,夏衣在紫云龙纹包袱里,还有一些补品,你去了那好好调养,会好起来的。”
    程若兰似乎失去了说话的力气,颓唐坐在那,眼神呆滞,只手间下意识的捂着肚子碎碎低语:“不要碰我的孩子,不要碰我的孩子……”
    尚凝以心酸,只捂着嘴角离开正室,看着满目萧条的王府大口大口喘气起来。
    世间的事,究是要经历多少,才算得上功德圆满,立地成佛?!
    颤微着身子回到祠堂,尚凝以抖了抖指尖又将沈娘的牌位拿起,摩挲着沈娘的字迹不禁潸然,沈娘,你是不是知道以后会有那么多事啊,所以走的才这般急,连凝儿都顾不上了。可是,凝儿没了沈娘更伤心啊,沈娘知不知道,凝儿的心早就碎了,碎了好一大片,直扎的心口痛来痛去,沈娘,告诉凝儿怎般做吧,告诉凝儿怎么做才能解脱好不好……
    尚凝以看着那赤红的娟色惶然大哭,把所有的怨恨无奈悲愤爱痛都化作眼泪,一滴一滴,一行一行遗落下来,浸入字迹里仿若看到了沈娘的脸,慈目依然,只嘴角,勾出淡淡的笑,就这般看着尚凝以,看着这间祠堂,看着萧寂零落的琼硕王府。
    翌日一早,尚凝以拿了包袱送程若兰走到王府大门,去感业寺的马车已侯多时,只尚凝以抓了程若兰的手,却也不舍起来。
    往日再怎么勾心斗角,今日这般情景,却也让彼此心清淡然了。
    看着那双像极了顾荨的眉眼,尚凝以心底深深灼痛,不知如何言对。
    “墨卿,没来吗?”
    程若兰虽是沉着,只看了尚凝以难为情的面容眼神里却也恍惚起来,终是没想到,连最后一面他也不肯给予。
    “往日,对不住。”
    程若兰看着素弱的尚凝以,眉清目秀间却也有说不出的忧落。恍然叹出一口气,程若兰自她手间拿了包袱轻道:“或许,这就是宿命,得不到的怎般想方设法亦是得不到,而我的苦便缘于此,结于此,不如就此罢了。我佛慈悲,欣然纳我,我也当虔心修佛,为以往造下的孽种下善缘吧。”
    看着如此淡然的程若兰,尚凝以心许,或许,遭了大爱大痛的人,都会有那么一丝执念,执念于过往,却又顺然放下,执念于未然,却又风轻云淡。心底的淡若,才是真的放下,可是,又有谁能真的做到如此呢。尚凝以心寂,本就是贤良女子,上天又何必给我们那么多苦难,能做的,亦只有放下不是吗?生活,教会我们的,不过如此罢了。
    马车绝尘而去,望着那寥落的背影,尚凝以狠狠攥了指尖,我佛慈悲,沉淀过往,不如让彼此都随心而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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