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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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的风习习送至百里之外的石碑。
风一袭,石碑底下,安冷夜迷恋着风,因为这道风夹着清凉的北风,它是一道来自故乡的风。
温柔的人弃下温柔的刀,不愿在此秋风下惹狞了温柔的况味。
他将手中的刀鞘置于石碑一隅,便不再望刀了。
他翘首,这里仍旧只有一个人。
做为一名守关者,他付出的太多了,也太遭人疼惜了。
一个耆老的身影自远方缓慢靠近,最终停在他眼前。他为疼惜这名形单影只的守关者,成为第二名百里之外的信徒。
第一个人是姬苍茫,原本该是教安冷夜一身武艺的人,在往南一百里处安了一间简易的茅茨。
第二个人便是他了,端木雕。他在往东一百里处也建了一所草庐,他并未回齐国,他早已将武神三少视为己出,任何一个人的安危都像是割去他的心头肉一般,无法舍,他也不愿舍。
端木雕随着安冷夜的脚步,在石碑东方一百里暂居。他的出现,颇让安冷夜诧异。两位师父都仿效徒弟的作风据守百里之外,师父成就了徒弟,徒弟感动了师父,这也是人间一桩美事。
一个人若能与另一个人在相会时迸出不同火花,他的人生是灿烂,是光华,亦是涟漪处处的。浮生掠影中,最怕的是相会的两人成为两潭死水,那么,真是相见不如不见了。
端木雕守在东方百里之外一段时日了,他守着一个人,江湖中最温柔的剑客。
“回去吧,大家都很担心你。”这是他来此的目的,将人劝离这险境。
“夫子也与一般人相同,不懂我的意志。”安冷夜偏过头去,正常情况下,他对端木雕是以恭礼相对的,然而,今日情况不同,来劝他弃守这一块围墙等于是颠倒了他的心意。
“你的心意全族皆知,无须在此与危险搏命。”端木雕献出至诚,眼看着安冷夜已然脱出成了一名顶天立地的堂堂男子汉,他比谁都欣喜。
“我坚决不走呢?夫子焉能奈我何?”安冷夜平心静气交谈,沉重地舒了一口气。
“我是不能奈你何,不过等一会,有一个人将到,那个人便能奈你何。”话语间不点明,暧昧与模糊乃安冷夜的特长,并非端木雕的风格。
“既然夫子也无计可施,那个人来了又有何用呢?”安冷夜猜臆不出会有哪个人能让他退出他坚守一年的“百里之外”。
“你瞧,那个人来了。”
远处,沙地上走来一人,此人似是从极冷的地方下来中原,他的双颊都已被冻成了两块僵肉。
安冷夜一眼便猜出那抹身影,淡然道:“喔,是他。”
司马涛现身“百里之外”,伶仃一人。
他为请出安冷夜而来,然而,他也并非为了安冷夜,而是为了与神州中原棋艺高手在大雪山一决而奔走。军师为追求棋艺而不遗余力?错谬!但他是司马涛,也只有他才干得出如此荒诞不经的事儿。
百里之外,三人各立一方,不打仗时,即使是敌对之人也可以不谈战事,更何况,这里是由安冷夜当家作主。温柔的剑客,自有独到的温柔做法。
安冷夜开了一壶酒,此乃天下奇绝的芒草酒,由正常的芒草所炼制而成,酒香且苦,入喉后涩得让人难以下咽,但若加入上好的蜂蜜调配,又成了天下奇甜的芒草酒。
他随地而居,就地精炼而成的芒草酒,壶一开,他自地上挑起三个凹陷的石块做为酒樽,一人一只。于是,安冷夜、端木雕、司马涛三人饮起酒来,敞开胸怀,谈起了守关之种种。
司马涛啜了酒,并未将事情搁着,话锋一转,直言道:“安冷夜,今我一来,只愿你随我上大雪山一战。”
“大雪山有何战事?”酒酣,安冷夜脸上微现潮红,头脑些微迷蒙。
司马涛单刀直入:“武神三少、棋龙圣手与我三方对决。”
安冷夜见状,无心搅局:“无聊的事,恕吾无法奉陪,我一心守关,此关一守,我安族人平安无虞。”
司马涛见他婉拒,早有备而来:“如果安族人离开部落到了大雪山,而我秦兵又重重包围,你认为,你苦守在此有何意义?”
安冷夜眉头紧皱,问明话中玄机:“你方才说什么?请再说一次!我安族人谁离开部落?谁又被包围?”
司马涛下了大雪山之后,已先一步调兵入大雪山,将五峰的出入要塞驻下重兵,不打仗,只夺关要之地,这一步棋他是势在必行了:“我把话说得很明白,你们武神三少兄弟情深,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风一吹,安冷夜顿时酒醒了:“我不相信你为了与武神三少一决,竟然动用秦兵。”
司马涛为了引他上山,不得已出此招:“为了棋艺再造巅峰,天下没有我不能为之事。”
“好大的口气。”
“你要放弃你两名兄弟?”
安冷夜拾起地上的大刀,眉眼一竖,怒气攻心:“好恶毒的心!别逼我!”他不想杀人,念及安无昧及安赤日二人,却难以遏止怒火。
司马涛退了数步,一付老神在在:“你若杀了我,我在大雪山的秦军就无人可以收阵。”
安冷夜不会放弃守关,但也无法割舍与他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人。
他忍住震怒:“我大哥及二哥人在哪里?”
“大雪山五峰。”
“你如何可以让秦兵不为难他们?”
“你跟我走,与我一较高下,不管谁输谁赢,我都让秦军退兵。”
“你真是疯了。”
司马涛催问着:“走还是不走?”
安冷夜收起百感交集复杂的思绪:“为了我哥,我当然非去不可。”
他离开了“百里之外”,临行前,他与端木雕拜别,踏上大雪山之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