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24 初涉江湖-竹影摇曳.听雨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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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分。
慕容嫣轻轻走到溪边听雨亭旁,静静看着坐在竹亭中吹箫的司马逸朗。依旧是一身白衣,虽淡洁简单却不失一身的凛然之气,且更显得俊逸出尘。衣袂飘飞,临风而立,几缕青丝稍稍扬起,时而飘摆于身后,时而留恋于那白皙的面庞,柔顺得轻轻垂下。剑眉入鬓,凤目不怒自威,目光流转,深沉之中又能瞥见一丝温润。箫声娓娓婉转,清脆入耳,珠圆玉润,阳春白雪,可不知怎的,细细品味之下却又有一丝忧愁难以释怀。小桌上放一只茶壶,内装半壶清茶,虽量不并大,却是香气四溢,行家一闻便知,乃是上等青叶雨前茶。
一曲终了,司马逸朗扭头看看慕容嫣,又瞧瞧她被露水沾湿的衣襟,剑眉微皱:“还没好利索,怎地起来了?那里风大且有露,到厅里来吧。”
慕容嫣微微一笑,安之若素,轻挪雀步走到竹亭中,坐到司马逸朗身边,开口道:“你萧吹得确是甚好,堪称天籁。我是被箫声吸引,心下按耐不住,这才出来。”
司马逸朗一乐:“这还是要怪我的不是了,还要我与你赔罪不成?”
“那倒不必。不过话说回来,你看来是萧中高手呀,但凭你这一曲,当今堪比一绝。”慕容嫣道。
“我吹得当真很好吗?”
“难道没人夸过你?”
“反正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既然常被人夸为何还要问我?”
“想再听你夸一次。”
“……”无语。
“那……你这一首妙萧师从何处?师伯大概不通此道吧,不知是哪位异人相授?这首曲子我怎地从未听过?”绕过刚才那个问题,慕容嫣继续问道。
“师从我师父处。你刚才不是听了吗?怎么能说没听过?”司马逸朗横箫于胸前,靠在柱子上,一脸惬意的问道。
“……就算我听过,可这首曲子的名字总不是能听出来的吧?还-请-作-答!”慕容嫣贝齿咬唇,努力保持音调平静,可还是忍不住一字一拉长的说出最后四个字。
“名字嘛,叫什么不行,何必一定要有一个确定的?…………好了好了,此曲名‘梅花三弄’,原是古筝曲,我改为的萧曲。”看着慕容嫣无语到茫然的表情,司马逸朗终于敛起笑脸正经回答了这个问题。
“古筝?此为何物?”慕容嫣听到一个新词,好奇心吊了起来,也就把刚才的怒气暂放一边,马上变身好奇宝宝。
“哦,这是家师所命之名,也就是琴的意思。你既夸我萧吹得好,不知比起你那琴音来又如何?”司马逸朗悠然反问。
“司马逸朗,我说,你到底知道我多少事呀?”慕容嫣轻轻一挑眉,笑问道。
“不会比你知道的少,有兴趣我可以给你讲讲,不过你要答应不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司马逸朗道。
“哦?比我自己知道的还多?”慕容嫣一脸质疑,一副‘吹吧你’的样子斜看着司马逸朗,“那你就讲讲吧。”
司马逸朗一乐,坐直身体放下手中的茶杯,从腰间抽出银边扇,悠然摇扇,又满上两杯茶,端起一杯轻轻抿了一口,把另一杯递给慕容嫣,便开始讲了起来。
时间过得飞快,远方的大海已是潮起潮落一个来回,满苑的竹叶由喧闹转到到宁静,花儿合瓣,鸟儿归巢,听雨亭中两个优雅的影子也在落日的余晖中渐渐拉长。
慕容嫣曲起左臂,纤纤素指淡淡的支着雪白的额头,稍稍一撩鬓间的几缕丝发,注视着司马逸朗的双目愈来变得柔和,唇角不自觉的勾起微微的弧度。听了整整一个白天,却一直仿佛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般,听着对面这个男子讲自己以前的故事,真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惬意。回忆起和景尘的点滴过往,感觉似乎心中最为柔软的地方被幽风拂过,整个人就像喝醉了一般,静静的陶醉。
过了这一天,聪慧如慕容嫣又怎么会看不出司马逸朗对她的感情非同一般?但她心中明了,最大限度的来说,司马逸朗不知用什么方法了解了她的生平,又偶然见到她的真实相貌,加之对澈锈的好奇,便对她产生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但其实,这不过是感兴趣而已,绝不会是爱。爱是什么?没有经历过风浪,没有过刻骨铭心的思念与牵挂,甚至这是初次见面,又怎么会有这种其高尚纯洁无比的东西?记得小时,修炼间隙时,师傅便常常给她讲关于这种叫爱情的东西的故事。师傅自己的故事,身边人的故事,和那些流传百世的故事。听得多了,便渐渐品出了意味,有了自己到的感悟。上官萧穹对肖婉絮那切肤之痛的思念,是爱;师傅对那个她不知姓名的,曾经深深伤过师傅的人的痛彻心扉的伤感,是爱;景尘那哪怕失去一切,经历所有痛苦也要自己幸福的坚强意志,也是爱。但感兴趣,不是。
慕容嫣眼中挽起一汪笑意,温柔的说道:“我真的怀疑,你是从哪知道的这么详细的。”
司马明朗脸上泛起一层可疑的红晕,目光忽而飘散,又忽而变得坚定有神,“不用质疑,也不用去胡乱猜想,你只要记住,我是永不会伤害你的,就好。”明明是普通的一句话,不知怎的,听起来却仿佛是庄严的宣誓。
慕容嫣报以柔柔一笑:“我相信你。”又怎会不信?他的行为,他的言谈,他的眼中闪过的最真实的波动,他的最能反映内心最真实的一面的细小动作,无一不在无言的诉说他对她的在意。哪怕不是真爱,有这份在意,也就够了。
“我感到很奇怪,为什么你一直都没有问,我是怎么到的那洞窟山?而我们又是怎么安然回来的?为什么你住在这里明明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却没有任何人有异议?为什么明知你受了伤,我却没有给你用药?而且没有任何人来看你?这些换常人早就问了几百遍的问题,为什么你一个都没有问?你真的让我很搞不懂。”司马逸朗的表情又变得轻松,卸去了方才的肃然,道。
“你没发现吗?你问的这些问题都只是过程,既然有了结果,我又问那过程作甚?”慕容嫣答道,“反正我现在上都基本好了,又何必去问你怎么到的那里,是如何九死一生回来的,我又是怎样好的?若是问了,说不定会发现我欠了你一大堆的人情,还要我来还,这不是自讨苦吃吗?再说,这里是竹林水榭,仙气不凡,与我自然有好处,且没有主人的许可,又有什么人能进的来?”慕容嫣忽狡黠而一笑,做神秘状道,“不过嘛,你要是觉得说了一整天还没感到累,还想再说点,我也不介意,但前提是不论我究竟欠了你点什么你都不能追着我讨债才行。”
“啊?这么不公平啊?不行不行,这费力不讨好的事我可不干。”司马逸朗一副被坑了几万两的样子,委屈道,“不过,有件事我还是要与你说上一说的。那一日,自你昏去后,那圣妖兽便不再调妖进攻,只是诧异的盯着我们看了看,就带人撤走了。照他剩下的那些人的力量,再加上周围源源不断的来人,那数量绝是把我们踏扁都绰绰有余的,可他竟放了你一马。要知道,你可是几乎毁了整个兽坛,他竟宽宏大量到不与你计较,这宽广的胸襟实是值得我们这些正道之人学习效仿那!”
“咯……”慕容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人,说话怎地这般?这那里是宽宏大量,应是遇到了什么事急于处理,才让我们捡回了一条命吧?何况那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那时是在洞中,地方小,施展不开,难以御剑升空,且又忙于夺药,一时分心才会伤得那么重,你的修行在我之上,凭你之力,又怎会被那些鼠辈踏平?”
“的慕容姑娘如此夸赞,逸朗深感荣欣。不过有急事处理,这借口也太普通了些吧?只怕是另有隐情哪!”司马逸朗摇头道。
“哦?那你可知是何隐情?”慕容嫣追问。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司马逸朗作势捋了捋下巴那并不存在的长须。
“额……我发现你倒是很有一位众所周知的大师之风啊。”
“哦?是哪位仙人?”
“著名民间大师,家喻户晓世人皆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说书先生。”
“……”无语。
“呵呵,好了,说书大叔,讲了一天你不累呀?听得我都累了。还是回去休息吧,我可是还等着你明天的‘上回书说到’呢!”慕容嫣起身,明媚一笑,转身走出了听雨亭,向着司马逸朗挥手道。
“好……”司马逸朗应了一声,却并不起身,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看着慕容嫣愈来远去的背影,心中一片温柔与陶醉。亮闪闪的晚霞映在他雪白的衣袖和乌黑的长鬓上,金灿灿的,十分耀眼,但投在地上的那长长的影子,却十分有落寞之意。
慕容嫣回到房中,轻轻坐在床上,恍然间抬头,望见镜子里自己唇边未尽的笑意,忽而一愣:
这……是她最真实的一面,最真实的的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