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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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
    朦胧中有人唤。声音里又清秀少年的细软,不缓不急,恰到好处的催促。是不望。
    动了动手臂,有些酸困。按着眉心抬了眸,眼前事客栈上房的木桌。……嗯?自己居然昨夜睡过去了么?撑在椅子靠背上,果真是不如床榻上来的舒适啊。不过……
    “为何不叫醒我?”起身那几个细微动作已使肩上外衫滑落于地,不望偷眼看,终是没敢去捡。
    “公子为了……为了公子之事,已经多日未曾合眼了……”声音却是小了下去。
    多日么?自嘲。俯了身去捡衣服。不望见状忙抢在其前将那外衫扯回手中,末了又垂首不去看自家公子。
    嘴角噙了丝莫名笑意,顾适径自去理桌上纸币。末了起身自不望手中扯回外衫披好。
    “不去打水?”
    不望恍然,一溜小跑出去。
    顾适扶了额,多日不曾歇息,脑子本就有些昏涨。这小子……倒真是需得调教一番了。
    十月初需赴西域会见二皇子。平日里这般跑腿事自己是万万不可能做的。谁要见他,自己来便是了。然此次恰逢躬赴西域办事,倒不如卖他个人情去。不然再等他远道而来议了事再去办自己的事?架子可不是这样摆的。
    去西域时间延误不得,只得趁这几日办了手头事。唔……应该说是心头事罢。却不料这事竟这般难理,需他亲自动手的事不多,而需他亲自动手仍解决不了的……咳。
    可偏偏这人,这事,他动了手动了脚动了口动了脑,废了几日眠,却仍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平日里,想不透,也就罢了。何必纠缠自己。可此次……不想放。忽地倔了次。
    苦笑。
    “公子,水来了。”
    侧头凝视不望。这孩子笨手笨脚傻里傻气……但单纯如他,怕已是周遭少有了罢。
    眸子深邃了些。
    “……公子?”脸红了。
    罢罢罢。不望太可爱,经不得逗。还是洗漱罢。
    不望红着脸,负手立一旁望着顾适洗漱,束了发,修长白指携了领口整顿。
    “公子,我们明儿去西域么?”
    “嗯。”
    “一早么?”
    “嗯。”
    “那公子又要起早啊。”少年语气突变。
    “……嗯。”手指顿了顿,继续。
    静默片刻。不望忽而笑得开心。
    “西域应该很美罢?听说哪里水果比中原的甜得多呢。还有漂亮的草原马……可是,二皇子怎么会在那儿的?宫廷里年年被进贡的奇珍异果良驹,还不够他用么?”
    “不过转瞬三年罢了。办了错事,流放西域三年已是留了不少情了。”
    “三年?!”不望愕然。
    “不望。你去置些路上需的。西域远,这次不似之前游山玩水般请先。路上怕遇不得客栈,便要露宿了。我出去一趟,晚些回来。”
    将一只锦袋交至他手中,顾适抬腿出了门。
    查不出,那么,直接去了解,总可以罢?
    掂了掂兆虞,一路直向无尘楼。
    事实证明,尤大楼主的确是自家楼底墙角常客闲人。不过今儿却多了份冷清。不是说楼里,而是这人周遭。
    顾适轻笑。敛了兆虞附耳身边小厮。
    “唤寄凉。”
    小厮愣了片刻,随即结巴道:“容……容与公子,小的,小的这就去。”
    却是恰转身,方才还在墙角的闲人已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侧。未端酒的手点了那小厮的穴。
    “楼里何时有这般没出息的人了?”
    笑容慵懒,声音里却是极冷。被点了穴的人脑门直冒冷汗,却忽然身上一松。竟是那容与公子携兆虞替自己解了穴。唇边笑意冉冉。
    “那么,贵楼何时又有怠慢客人的新规矩了?”
    “非也。”尤似客侧了身子过来,勾唇,“这不是楼里人姿态不雅怕有辱客人之眼么?”又侧目,向一旁惧立小厮继续道:“你去找宋管罢。”
    “尤大楼主多虑了。毕竟如楼主这般追求完美的人世上还是极少的。我道不介意将其视为亲近友好。”直视了他,声线温和。
    那厢里尤大楼主却是轻挑了眉,未再多言。晃了晃手中空杯,抛下一句话转了身去为自己寻酒。
    “楼上自有人引路。”
    “多谢。”
    负了手,顾适表情似笑非笑朝其背影颔首后抬足上了楼。
    却不知这方才两相对话间,无尘楼里不在屋里“忙活”的人们有多静悄。天人般的容与公子,妖邪阴柔的尤大楼主。多么百年难遇的场面呐。
    待容与公子衣袂消失在拐角处,楼下才有人落下一声叹息。楼主寻酒不曾回,容与公子不得见……于是喧闹声由低杂过渡为平常。
    有人将顾适引至一间房前,躬身:“寄凉候着您了。”
    抬手放了锭银子在那人手心,迎上他的错愕含笑颔首:“有劳了。”
    那人隐了银子在袖间,复低了头去低声:“谢过容与公子不过小的不能保证阻碍暗卫超过一刻。”
    “足矣。”嗯。顾适。一向很自信。
    携了兆虞微用力推开门,复又关上。
    那人瘦削身子背对了自己,乌发用浅色丝带随意束了。茶水倒进杯子里声音清脆。他身侧是盘棋桌,却是副残局。
    踱步过去凝视片刻,在黑方落座,搁下兆虞携了颗凉意黑玉放至棋盘。此时寄凉斟好了茶水递至他手里。略略侧了头望着棋盘,静静坐下后才也搁了只白子。
    顾适挑了眉,食指与终止夹了黑子,又是一声清脆落下。
    寄凉也不疾不徐,撑了头观势,片刻又行一步。
    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最后却是黑白填满了棋盘。顾适轻笑,再去试茶,已有了透彻凉意。
    “嗯?已经这么久了?”叹息,那一锭银子怕是付之东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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