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牧没有回话，宋明远一脸“你别想骗我”的表情，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涌动的气流愣是让家佣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宋明远看了眼站在那儿的倒霉家伙，招了招手，他的原则是绝不难为女人，况且人家还端着他的早饭。
    沉默下去没什么意思，黎牧拉了椅子坐下，淡淡地问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刚！别忘了你守着的是郑君昊，那个精明狡猾的家伙！”虽然不想去承认，但宋明远还是不由自主地感慨，他一下下用勺子搅着面前的粥，继续说，“别做傻事，别让他担心，最近好多事情需要他走心思，所以……”
    “连你也认为我是在捣乱？我去的话也谈不上自首，最多算协助调查。再说了，公司也是我的，早晚警察会找上门！之前我拜托你查公司和姜栽熙，我们证据很多，我不会有事！”
    “如果你想用这一点来摆平姜栽熙，大可不必！教唆他人进行恐怖活动、杀人这几条罪名够他枪毙好几次了，你就别跟着凑热闹了，拜托！”
    宋明远今天最大的重任就是扮出苦口婆心的角色，用手推推那报纸，“先看看这个，再说！”
    “政治丑闻”——今天的头版，照片上的人黎牧是认识的，之前在很多公开场合、电视上均有他的身影，也算是响当当的著名人士。近几年这位人士一直活跃在政坛，是目前最年轻的参议院，下一届市长的竞选热门人选。
    “他是姜栽熙的靠山？！这……是你们的杰作？”
    “我可没这本事！如果早点把他挖出来，我们还至于搞成现在这样？”宋明远无奈地摇摇头，将碗里最后一点粥喝掉，舒了口气说道，“不过我知道这件事调查有一段时间了，现在才爆出来，时机选的也不错，只能证明这个家伙是个牺牲品！所谓曝光即死，说的就是他呗！”
    黎牧点点头，表示赞同。其实宋明远的话不难理解，政治圈子比想象中要混乱，一个人被推到前台，后面除了有自身家族，还有不少来自各方党派势力的支持，共同构成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之前由于父亲是新闻业界的人士，后面又一直呆在郑君昊的身边，黎牧对这些事多多少少耳濡目染。
    这个复杂的圈子里，没有谁是清清白白，毫无污点的，之所以没有被曝光，无外乎得益于背后利益集团的一手操作。当然，如果迫于外界压力无法掩盖的话，总需要牺牲掉某个角色，例如今天报纸上刊出的消息。
    胡氏的突然自首，背后支持势力的轰然倒塌，足以让姜栽熙陷入困境，这便也给出了他为什么会冒然杀到南苑的解释。如同一个最重要的关键点被找到，这一系列的事情果然不是偶然，能够在背后操作这一切，哪怕人死了也照样控制剧本按照原先的模式上演，郑勇成果然是一个无法用言辞来形容的厉害角色。
    “喂，你有没有觉得我们都好傻——”突然地发问，让宋明远一愣，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对方想要问什么，下意识投过询问的眼神。
    “我是说原来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现在想想能活着，是不是应该庆幸！”
    郑勇成要收拾他，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想到自己一直呆在郑君昊的身边，还能活蹦乱跳的，黎牧抿抿嘴巴，笑的有些勉强。
    “你要是出事，郑君昊那小子就能做出玉石俱焚的事儿，谁敢跟他玩命，碰他的底线？你忘了，有一次足够！”
    想起多年前的那件事，宋明远的眼前第一个晃出的场景永远是漫天大火的画面中，金俊熙冷漠凉薄的脸。他不愿想起这些，毕竟与之牵连的所有人都因此付出太多，在那几年内活的近乎疯狂。
    努力甩甩头，宋明远专注于往手上的面包上摸果酱，然后大口吃掉，这个动作之后，他的心情似乎得到一点点的缓解。
    “吃完你就撤吧，没必要看着我，我不会去的，放心！”说完这话，黎牧不再看他，埋头喝粥，餐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
    对话暂时告一段落，这两个人仿佛真的在专心享受难得清静的一个早晨，窗外没有陌生人的身影，没有响个不停的警笛，只有身着黑衣的报表，来来回回地巡视，坚守着自己的岗位。
    佣人们陆陆续续将餐桌上的东西收走，刚刚被吓到的女孩也在其中，她怯生生地过来，犹豫好半天才小声问了句是喝茶还是咖啡。
    “新来的？谁介绍来的？”宋明远看看她，装作随意地问道，黎牧不着痕迹地蹬了他一眼，这家伙现在竟还有逗人的心思。
    女孩不明其意，想了想老实地回答，“爷爷认识管家伯伯，所以我才来暑期打工的，我……是不是犯了什么错？”
    “没有，我好奇问问！还在上学，真好啊……”像是想到什么，宋明远感慨道，随后冲女孩微微一笑，“诶，有男朋友没？喜欢的人？”
    女孩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不敢再正眼看他，黎牧在一旁实在忍不住，“喝茶就好了，你别管他，快去吧！”
    这话就像一道救命符，女孩转身直接跑了出去，身后响起宋明远低低的笑声。
    “你没事别在我这里调戏小孩，吃完了就该干什么去干什么，难道你今天真的很闲？”
    黎牧也不是真的生气，他只是不喜欢看到反常的宋明远，眼睁睁现在不是玩闹的时候。宋明远笑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这才停止，朝黎牧摆摆手，“你不羡慕她吗？生在一般家庭，和普通人一样上学，有很多朋友，自由自在！有喜欢的人，可以尽情地喜欢，没有人跳出来和你说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
    “明远……我不想讲大道理……”拥有的多了，自然要失去另外一部分，这些都是等价交换，黎牧觉得他们这帮人应该早早有这种觉悟。
    宋明远知道他想说什么，点点头，扯出无奈的笑容，他何尝不明白所谓的得到与失去，光鲜亮丽的身份是家族给的，当然在某种程度该牺牲很多自身个人的意愿。
    “我不想再惹爷爷失望，可是……如果他光明正大地坚决反对，我的愧疚要比现在多很多！你知道么——”宋明远抬头看着黎牧，杏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圣家族和Ch。Latour难得一次合作，竟然是联手让我和俊熙分开，你说这算不算太小题大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