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为呢？”皱着眉头望着眼前的人，金俊熙叹了口气，“你是什么时候有这个打算的？之前拼命的那几年，只为了让Ch。Latour站到更高的高度，然后狠狠毁掉它？！”
    面对问话，郑君昊不说话，只是平静地望着自家的亲弟弟，好像被谈论、被揭穿的人根本与自己无关似的。
    “如果是这样，也挺过瘾的吧？让父亲痛苦？给死去的母亲报仇？还是给黎牧一个交代？”金俊熙忽然很想大笑，为了阻止这样冲动，他努力压抑，身子止不住地微微发抖，“哥，你也把我算上，反正这是我们金家欠你的，这样挺好的……但是……发生的事情是永远无法挽回的，这个世界并不存在什么后悔药……”
    这算不算是一场无疾而终的谈话，郑君昊对金俊熙是有愧疚的，他这个傻弟弟为了所有人付出太多，这种愧疚正一点点的扩大，况且对于对方最后扔过来的问题，他也真的没有答案。
    毁掉Ch。Latour，黎牧会怎么想呢？毕竟金俊熙在某种程度上说的非常正确，过去发生的事情无论再怎么努力，也只是一种补偿，无法改变什么。黎牧是否能放下内心深处的痛，他们之间是否真的平衡了，然后彻彻底底地放下过去，郑君昊无法肯定地回答。又或者说人家已经放下了，放不掉的反而是他自己。
    整个下午郑君昊独自坐在车子里，望着玻璃窗外的景色默默思考着。他之所以停在路边，也是因为公司大厦门口蹲着不少敬业的记者，来来去去徘徊，一副守株待兔的模样。
    好吧，守的是他，他总不能傻乎乎地一头撞上去，车子开来开去便停在这里。准确地来讲，这儿也不是什么清净省心的地方，同样明里暗里有人守候。只不过他们蹲守的目标不是郑君昊，而是圣家族的人。
    忽然觉得好笑，他们何时沦为新闻界风口浪尖上的人物了呢，难道所谓有“身份”的人必须被娱乐，财富、地位的光环上还要加上等价的“无隐私”么。
    比起Ch。Latour那边的平静，这一头可谓是大动静，来来去去的车子很容易判断出哪些是属于圣家族的，只看蹲守人员的反应便可得知，一拥而上外加“咔嚓咔嚓”的闪光灯声响，这帮人在这方面绝对拥有警犬般的敏锐性。
    郑君昊并没有看到宋明远的身影，不断刷新的新闻网页上铺天盖地的照片中也没有这位少爷的身影，这一次出面的几乎全部是圣家族的长辈。他在哪里，在干什么，这些问题盘旋在郑君昊的脑海里。宋明远的电话已设置为自动转到留言信箱，郑君昊在几次拨打未果的情况下，终于叹了口气，心有不甘地选择留了一段话。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圣家族在风口浪尖上呆了一段日子，其实说白了金俊熙交出去的东西，不过是他们庞大的情报网中的冰山一角，对圣家族构不成多大打击。收敛一阵子，一切程序按部就班地走完，报道不断减少，公众的视线自然会慢慢转移，然后渐渐淡忘掉。
    被改变的不会是Ch。Latour或者圣家族，而是金俊熙和宋明远的关系，送证据的人必须是金俊熙，很明显这才是郑家老爷子的根本用意。其实他还是不大了解自己的小儿子，如果金俊熙铁了心要做什么，是不可能再允许自己与宋明远有任何关系的。不过如此也好，生生断了对方的念想。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媒体的头版又被不同的人所占据，每天上演着各种不一样的故事，以及新的面孔。娱乐的小故事有时候也会涉及金俊熙，当然是因为他要结婚了，在上层社会少数人的圈子里，这也算是件大事。
    表面风光的继承人们，年轻时在情场上玩世不恭，到头来都要接受家族安排的一纸婚约，所谓强强联合，谁也不可能傻到放弃一个最轻松且最牢固的合作机会。
    时间在不经意间飞快地流淌，几次轰轰烈烈地见面后，金俊熙和方敏英已走到准备订婚的程序。日子是双方长辈共同决定的，金俊熙以公司事务繁忙为借口拖着，愣是到临近两天才刚开始着手挑选礼服。
    方敏英从不主动催他，也毫无抱怨，见面时高高兴兴，不见面时也很少打电话，金俊熙每每想到这些，心中上升的那股无力感就越发的明显。就好像今天，电话中他说我们去选礼服吧，方敏英简单地答了句好，听不出任何情绪上的波动，也绝不浪费一个多余的字，说话格外简短。
    他们去的地方是这座城市最出名的礼服定制店，还剩下两天多一点的时间，如果不是身份这块金子招牌，绝不可能在这边得到连夜赶工的特殊待遇。金俊熙坐在沙发上，接过女店员适时递过的一杯泡好的茶，清爽的薄荷香飘过来，他礼貌地点点头，说了句谢谢。
    这里出入的客人均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说白了来来去去也就那几个人，撞见了要不就是原本认识，要不就是在某个舞会打过罩面，有点眼熟。
    方敏英已经进去有一会儿了，女人在试衣服方面总能发挥无穷无尽的精力，而金俊熙则必须配合地等在外面，万一外面有记者守着话，他们需要保证出现在报纸上的图片绝对是郎才女貌的一对恋人约会的美好画面。
    这是他们最近时常要上演的桥段，熟练地绝对可以与专业演员相比，准确地说他们就是一对演员，讲出的话就像未经排练过的台词。
    台词……
    就不是心里话，他心里非常清楚，这种近似无聊地等待是他最不喜欢的，如果不是实在拖不下去了，他是不会来这里的。不过说到等待，偏偏曾经有这么一个人，经常在做同样的事情。那个人是谁，不该想起，所以金俊熙不喜欢现在做的事情，太多等待的时间容易让人发呆。
    他不需要一点点属于自己独处或愣神的时间，他几乎包揽了所有Ch。Latour的事务，以至于郑君昊开玩笑讲自己的饭碗要被抢了。在外人眼里，他永远在忙碌，像个永远不想停止的陀螺。
    不能停下来，如果像此刻一样，金俊熙会控制不了自己身体里的某部分灵魂，它又会不自觉地游离，飘忽到某个人那里去。他们有几日没再碰面，具体的数字他记得清清楚楚，就连最后一面那人的一个眼神，忽然有一天非常清晰地从脑海中飘过，从此像刻上痕迹，怎么都抹不去。
    有段时间金俊熙甚至害怕看报、看杂志或上网，担心新闻上有那个人的消息，不过后来才发现这个念头根本是多虑了。
    宋明远消失了，很彻底，几乎没有任何新闻是关于他的，圈子里大大小小的场合也不见他的身影。到后来，金俊熙开始刻意寻找，却仍旧没有发现关于对方的讯息。从那一刻开始，宋明远这三个字，包括这个人成了金俊熙的魔咒，躲不开也逃不掉。
    “好看吗？”
    女人跳跃的声音忽然传过来，紧接着一连串“哒哒”的脚步声，方敏英几乎是小跑着跳到金俊熙的面前，优雅地转了一个圈。
    多么及时地出现，金俊熙愣神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的反应，他轻轻舒了口气，上下扫了一眼，说了句“挺好的！”
    男主角一点头，在场的店员们立刻随声附和，纷纷表示同意，方敏英满意地笑着，然后又来回在镜子前照了照。白色的礼服有点像婚纱的样子，黑色纹路点缀着，加上不规则的褶皱，又不失个性。她的头发样式换成了齐刘海大卷发，浑身上下已经找不到半点以前的那个方敏英的影子。
    “你说好就行，那天我就决定穿这件喽？”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真的很期待即将到来的订婚仪式。
    金俊熙冲她点点头，回了个笑容。他不知道方敏英的真实想法，人常说女人心深不可测。不过她起码应该是聪明的，所以金俊熙也觉得轻松，不用再去揣测心思之类的，她怎么想的，他毫不关心，这样的两个人即将结为夫妻，说来也真的有点荒唐。
    “那我先去换衣服了，一会儿帮你挑！”好像是习惯了金俊熙的沉默寡言，看不出方敏英因此受到什么影响，她再次快速地闪进更衣间。
    诺大的的店铺瞬间又恢复原有的安静，舒缓的爵士乐流淌在整个空间中，金俊熙看了眼手表，从沙发上站起来，低着头慢慢在原地踱着步子。
    本是周末的一天，店铺清净的貌似只有他们一对客人，不过在这里的老板完全不担心这一点，比起门庭若市，昂贵的价格、固定的客户群体足以让利润逐年攀升。
    “金先生，要不要先为您介绍一下本季度新来的几款男装？”之前递茶的女店员再次出现，殷勤地在一旁问道，估计她是担心冷落掉自家的VIP客户。
    “不用了，等她出来一起看吧！”客气地回绝，他不感兴趣的，看了也是浪费时间。
    这个时候，门口风铃响起清脆的声音，他正好找到更好的推脱理由，“有客人了，你去忙吧！”
    难得遇到替他们着想的客人，女店员忙点头转身往门口迎过去。金俊熙继续踱着步子，听到女店员说了声“欢迎光临，您怎么今天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