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牧……黎牧……
    即使心中呢喃着这个名字，听筒始终传来的还是重复播放的彩铃，无人应答。安静的夜，办公室里唯一亮起的灯光，郑君昊放下电话，用手揉着额头。
    连续几日忙碌的不得休息，全因Ch。Latour远在法国波尔多的葡萄庄园生出了事端。第一时间派出去的人，回报的消息，是工人联名要求缩短劳作时间和增加一定比例的薪水，并进而演变到采取了小规模的罢工。他在家族会议上汇报过，起初并没有引起长辈们的足够注意。
    那些习惯过风平浪静日子的长辈们，仅仅把这次看成一件小不然的事情。加上波多尔那边的负责人MR。LEE第一时间承认了工作上的失职，并保证会马上解决这次罢工事件，一切看似简单地便能化解。
    宋明远发简讯说，圣家族要有所行动，这次是由他来负责。
    他把手机扔在地板上，一夜无眠。
    隔天，公司的电话就开始响个不停，每个人的神情慢慢全部转为了统一的严肃。郑君昊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葡萄酒供应上出现的问题，以非常迅猛之势蔓延开来，源头环节的崩溃，使一直稳定合作的供销渠道也变的岌岌可危。
    原本计算的现有库存，可以维持短期的罢工危机，如今看来比预想的糟糕许多。君昊已经传达了对外尽量致歉，抛出诱人的附赠方案，尽量拖延供货时间的指示。只是，事态并没有得到稳定地控制，尽管MR。LEE在电话里一直表示在努力平息罢工，尽管所有人都在不停地安抚各自负责的合作客户，还是有很多大的合作群体在流失。
    像是商量过的一致，纷纷单方终止合同，Ch。Latour甚至还要承担合同上注明的赔偿，而这一切鼓动与背后支持的就是——圣家族。君昊在向郑勇成汇报时，想起明远的话，看来也许他们真的要第一次站在同一个局面里，敌对的立场如此突然地到来，让人措手不及。
    “君昊，你准备一下，去趟法国！”郑勇成放下厚厚的报告，简单地吐出这样的话。依然锐利的眼神，一贯波澜不惊的处事模样，只是脸上或多或少难免染上岁月的沧桑。这样的男人，也有觉得疲累不堪的时候。
    “是！”
    两个人的对话始终如此少的可怜，除了公事再无其他，不过仔细想来之前，君昊没有呆在天宇的日子，基本就是相对无言的状态。
    “我会让俊熙陪你一起去的。”郑勇成轻轻转动靠椅，眼睛望向窗外，又随即开口，透明的玻璃反射出男人脸上一闪而过的莫名神色。
    “君昊啊，这次要小心！”
    探出门的身子僵直了下，君昊没有回头，被带上的房门，阻隔掉里面那声轻轻地叹息，任谁听闻。
    Ch。Latour的后花园里，一个白衣男人独自坐在走廊的台阶上，认真地擦拭手中那把小巧的匕首。就连有人靠近，也没有影响到他，淡绿色绒布下的仿佛是他最珍爱的宝物。
    “老师，你了解什么是爱吗？”君昊倚靠在男人的一旁，将脸迎向阳光，立刻有股暖洋洋的温感抚面而来。
    “每个人对爱的定义不同，又或者我们谁都无法真正懂得。”李志泽看着手中的匕首，幽然开口说道。
    这把曾经被那个人随时带在身上的宝贝，系着无数个灵魂的致命杀手锏，在同时染上那个人的鲜血之后，留在了自己的手里。即使如何小心地保养，仔细看来它也无法避免地随岁月而留下痕迹。依旧锋利，却也泛着陈旧的气味。
    他始终记得，那夜冰冷的光，刃锋上充斥的鲜红，温热的手指最后一次划过自己的脸，然后是渐渐冰冷的触感。那个人，最后留下的是那溢满绝望与痛楚的背影，而他呆立在原地，面目苍白。
    “这次去法国，多加小心。我多少听闻过那个MR。LEE，非常有能力。那边各方面一直都被他负责的好好的，所以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摇了摇头，回忆也随即停止。李志泽站起身，把匕首收进贴身的口袋里。
    “老师啊……”刻意顿了顿，君昊又开口道，“你觉得我离开Ch。Latour的几率有多少？”
    这似曾听闻的话，让心跟着漏跳一拍。李志泽猛地靠近，狭长的双目中，映着君昊似笑非笑的脸，他迅速看了看周围，下意识压低声音：
    “君昊，下次不要问这样的问题！”
    “问了又如何？”
    “……”
    退回原先的位置，李志泽沉默许久，才继续开口。
    “你这辈子流着他的血，所以没有可能。”
    “老师，我不懂……为什么？Ch。Latour还有金俊熙！”君昊的脸上写满迷惑。
    “没有为什么……”用手拍了拍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君昊，做人很多时候不要太固执，要学会对一些东西放手!”
    郑君昊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的时候，又回头看了眼站在原地的白衣男人。老师那贯有的神情，自己看了十几年。在外人面前，拒人千里的冷酷，全是自欺欺人的保护色罢了。刚刚余光中，看到刻在匕首上的那小小的一串字母——Neil。应该是很深的眷恋吧，即使见不到面，却可以抱着仅留下的回忆，独自生活下去。
    “老师……还是很想他，对吗？如果可以，还是跟他走吧！”
    大步离开，身后男人早已因他的最后一句话，僵住。许久才用手抚上心口，低下头。
    对不起，老师！君昊的心中不断重复这句话，他终不愿在今后的人生里，只能靠睹物来思人。如果可以努力，可以选择，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换那个人留在自己的身边，始终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