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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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夏涵汐跟着浅秋慢慢踱到前厅时,圆桌边已只剩下一个空座。她抿了抿唇,赶紧走到夏攸璟身边坐下,同时不忘向他微微一笑,夏攸璟虽未言明,嘴角却扬起了一个淡得几乎难以名状的弧度。
蔚茗倩斜眼细细睨着姗姗来迟的夏涵汐,随即又小心翼翼地偷偷瞟了夏默伦一眼,见他并未说什么,硬是将心中的微词全部压下,脸上浮起一抹温婉的笑意,柔声道:“王爷,既然涵汐也到了,那么我们可否开始用膳了?”
夏默伦漠然地点了点头。夏涵汐环视了一圈后,轻轻向后倚靠了几分,浅秋立即会意地往前倾斜身子,她听到夏涵汐小声地问道:“大哥怎么没有来?”
浅秋敛起先前那乱七八糟的思绪,尽量放轻了声音回答:“大少爷被派去镇守边疆三年了,逢年过节才会回来探亲。”
心下了然,夏涵汐不动声色地回复了原先的坐姿。席间只有碗筷碰撞发出的“叮咚”声,而没有一人说话,即使难耐四周盘旋着的低气压,夏涵汐吃饭的动作依旧有条不紊,全然是一派大家闺秀的作风。
膳后,夏默伦命人撤了桌上的残羹剩饭,复而送上一杯杯茶水。蔚茗倩自是从中看出了些许端倪,在桌下拉了拉夏灵儿的袖角,不停地使着眼色,似乎想要传达些什么。夏灵儿怪嗔地看了她一眼,但最终还是定下了心思,静静等待着夏默伦开口。
放下手中的茶杯,夏默伦淡淡地看了下座的几人一眼,不紧不慢道:“想必你们也该知晓太子选妃一事,我府虽称王府,但却并非皇族直系亲属,故这参选的秀女是必须得送去的。”说着,他那双幽深的眼眸中暗光流转,落在了夏灵儿身上,他的声音冷了几分,带着不可否局的坚定,“灵儿,你去。”
话音未落,夏灵儿诧异地瞪大了双眼,仿佛并未听清夏默伦所言一般,她呆呆地看着他,不知所措。
一旁的蔚茗倩心下着急,用手肘碰了碰自己的二女,悄声道:“灵儿,还不快谢谢父王!”
自今早见了萧君辰后便暗许了芳心的夏灵儿自是不愿的,甚至是忘记了面前的人是她一向敬畏有嘉的父亲,她一咬牙:“我不要嫁给太子!”
夏默伦半阖着眼斜眸看向脸颊憋得通红的夏灵儿,英挺的剑眉微皱,俨然已是不悦。蔚茗倩急得不能自己,赶忙说道:“灵儿毕竟才及笄没几年,尚是孩童心性,加之女孩子面薄,定是不好意思谈论的,总之这事,还得劳烦王爷了。”
话音才落,夏灵儿便一把甩开蔚茗倩的手,推开椅子站起身,一双手撑着桌子,一手指着夏涵汐,大声道:“我说了我不嫁!若要送人去当那太子妃,何不让她去?”
夏涵汐挑眉,却不发一言,如此的状况无论她说什么,都只不过是徒劳罢了。
夏默伦闻言,更是有了几分恼怒颜色:“胡闹!”
眼中迅速地集注起一片雾气,水珠流连在眼眶中看似随时都会落下,夏灵儿再也顾不得其他,双手垂在身旁紧紧握拳,再次抬头时,双眼通红:“难道她还真是如同传言中那样是个野/种?”
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夏灵儿,夏涵汐心中五味错杂,倏地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前方传来,当夏涵汐将视线转到夏默伦身上时不由得大吃一惊。夏默伦的面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周身所散发的压力无疑是更为沉重了。
蔚茗倩见状,赶紧将身边的夏灵儿拉回凳子上,一手扶着她,一手拿着锦帕为她擦拭泪水,继而又转向夏默伦慌慌张张地解释道:“灵儿这是舍不得出府呢,能成为太子妃是多大的荣幸,她又怎会那般不识好歹呢,王爷尽管放心。”
“后日皇后要在御花园举办百花宴,记得。”丢下这几个字后,夏默伦瞥了呆坐一旁泪水落个不停的夏灵儿一眼,甩袖离开了。
总算不用再继续克制的夏灵儿不甘地放声大哭起来,她拉着蔚茗倩,边哭边抱怨道:“凭什么我要去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娘,我不要去,你帮帮我好不好?”
蔚茗倩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陷入了犹豫之中,对她而言,如果女儿能够成为太子正妃甚至皇后,是再好不过的了,届时她何须担心攀不上夏王府正妃的名号?思及此处,蔚茗倩正色道:“让你入宫是为了你好,多少人家挤破了脑袋想把女儿往宫里送?再说了,现在的太子妃往后就能母仪天下,想想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要什么得不到?”
夏灵儿挣扎着推开蔚茗倩,跑到夏涵汐面前,用力地抓着她的双肩,哭喊的声音中夹杂了怨恨:“都是你!都是你害的!如果你不是那个女人的野/种,就不会……”
不等她将话说完,夏攸璟站起身绕到夏涵汐的身旁,顺手将她带入自己的怀中,然后眼带厌恶地看着夏灵儿,沉声道:“二姐如此行为,成何体统。”
夏涵汐心中微微一动,感受着那股若有若无飘散着涌向鼻息的淡雅馨香,宛如灌注着花的精魂般惑人心神。但她很快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绪,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哭闹不已的夏灵儿,张口欲言,却终是没有半个字被说出口。
夏灵儿听了,更是怒火中烧:“你就知道宠着这个贱/人!哦,我知道了,该不是你和她有什么告不得人的关系吧?哼,野/种就是野/种,和她娘一样不知廉/耻!”她才收声,马上听到“啪——”地一声响,回过神来,右边脸颊疼得好像被刀子割过似的,看清了眼前那白衣胜雪之人的面容,她不可置信地摇头,“你竟敢打我?”
夏攸璟不以为然,眼光掠过一边瞪大了双眼愤愤但又不敢上前的蔚茗倩,然后才转到夏灵儿身上:“王妃岂是你随便侮辱的!”
从未受过如此憋屈的夏灵儿更是口不择言:“当年你/娘死的时候也不见你有半分动容,现在我不过说了一句,竟就如此待我?呵,看来这其中的猫腻还不少啊。”说着,她又转向身边的蔚茗倩露出嘲讽的笑容,“娘,你倒是说说,我该不会也和这几个一样,和那女人有什么关系吧?”
此时,蔚茗倩也怒了,大喝一声:“够了!”趁着夏灵儿发愣的当口,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就往外走,口中还不停地念着,“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女儿!”
看着那场远去的闹剧,夏涵汐这才松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耳边才静下来,脑中就开始回响夏灵儿的那句话:难道她还真是如同传言中那样是个野种?
虽然她并不是她,甚至不过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但对于此事,仍是无法爽快地释怀。夏攸璟似是看出了夏涵汐的心思,在她右边的椅子上坐下,唇角勾起一个淡然的弧度:“丫头可是在意她方才所言?”
抬眼对上那对沉静的眼眸,幽深就好像一泓深潭,一望无底,仿佛拥有能够包容一切的神秘力量,让人在不知不觉间沉浸其中。夏涵汐低叹出声,她垂眼看着自己的双手,良久才说道:“我也不清楚,只是心里就好像长了个疙瘩似的,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大手覆上她的头顶,夏攸璟揉了揉她的发:“亲眼所见都未必是真,更何况道听途说,丫头该知三人成虎。勿要让那些不相干的人扰了心绪。”平淡的话语中却蕴含着无尽的怀念,夏涵汐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再也说不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