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章 父母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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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十几日,夏侯薇的心情都非常糟糕,只要一想到那日在儿子房中撞见的情形,她就恨得咬牙,气得哆嗦。那凡尘胆子也忒大了,大白天里,儿子腿上还带着伤,他就敢做出如此淫/贱下流的行为,平日两人私下里在一处,恐怕那见不得人的放荡举止就更多了去了,难怪人说男子若以色事人,比女人还要狐媚难缠,也比女人更加让人难舍得下。
照这么下去,儿子早晚要毁在他手里!
为着此事,夏侯薇和林青石说起,两人再次因为林北涯而长吁短叹,头痛不已,偏偏又不能硬来,于是越发烦闷。林青石是个男人,日常公事繁多,倒也罢了,夏侯薇则是日日想起,梗在心口,堵得她茶饭不香,愁眉不展。
王妃心绪不佳,底下人也得跟着赔小心,生怕哪里做不好惹火上身。
心情不好,看什么都不顺眼,这日早晨坐在妆台前,夏侯薇对着铜镜左看右看,不是嫌丫鬟发髻梳得不好,就是嫌簪花插的位置不对,要不就是衣服上绣的花样过时,总之是一百二十个不满意,末了把小丫头们都轰出房去,只留了橘香在跟前,重新匀面梳头,又换了两身衣服,这才勉强点了头。
“夫人,”门外传来管事婆子的回话,“侧夫人和三夫人过来请安,已在外厅侯下了。”
夏侯薇答应一声,回头吩咐橘香,“你赶着把屋子收拾了,再去趟库房,将那掐丝珐琅嵌猫眼石的紫金壶取来,我今儿要用,嗯,还有,后头药房里晾着赤芍和升麻,你去告诉小栓子,让他带人紧着收了。”
“奴婢记下了。”
屋外有人打起门帘,夏侯薇迈步走了出去。
应付走了江氏、刘氏,又有账房管事的来回话,然后是管家来回田庄上的事,待一干闲杂事等都理毕了,已过去了个把时辰,夏侯薇揉着额角问,“五儿呢?怎么今儿还没见过来?”
“回夫人,睿王今儿个迎娶侧妃,五公子和其他王府的几位公子约好,一早就去睿王府喝喜酒去了。走时交代奴才给夫人这里告个罪,说过了晌午就回来。”
听了管家的话,夏侯薇点点头,同时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睿王是皇上第九子,和林北涯同岁,如今侧妃娶了好几个不说,儿子都生了两个,再看看自家这让人不省心的主,唉……
板着脸回到房里,橘香竟还没回来,夏侯薇觉得有些头痛,便将发髻上插的凤首衔珠金步摇和菊花簪都取了下来,置在妆台上,方觉轻松不少。错目之间她眼光一扫,忽觉少了样什么东西,仔细一寻,果然,妆奁旁边那一指多高的青瓷细瓶不见了!
青瓷细瓶里装的是蜜之香。
这东西之前就丢过一次了,当时她并没有声张,只假作不知,想着年轻女孩子爱美,对这东西上了心也不为过,谁想到竟纵了她,一而再再而三起来!夏侯薇心里正不自在,立刻吩咐小丫头,“快去把橘香给我找了来!”
蜜之香的确是橘香偷的,上次她弄到手之后还没用就丢了,气得偷偷哭了一场,今儿有了机会,终于又忍不住伸手拿了。这会儿橘香刚从库房找了夏侯薇要的紫金壶,正抱了小心翼翼在路上走,迎面小丫头急匆匆跑来,“哎呀橘香姐姐,王妃找你呢,让你快去!”
橘香唬了一跳,心里立刻便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忙对小丫头道,“你去告诉王妃,说我就来,抱着这个稀罕物件,我哪里敢走快半步呢。”
“好,那你可快些。”
小丫头走了。
橘香摸出瓷瓶,想着先藏在那里,可巧抬眼看见凡尘走过来,手上拎着长鞭,看样子是练功回来,她眼睛一转有了计较。
两人错身而过,却听一声轻响,凡尘低头,拾起那只细瓷瓶,回身唤道,“喂,你东西掉了!”
橘香却好似没听见,脚步匆匆,十分着急的样子,很快就走得远了。橘香是想,等混过王妃的问询,再去找凡尘把东西要回来,凡尘应不会赖她的,也好过再乱藏丢了。她以为凡尘不知那是何物,实际上凡尘却是知道的,只因瓶底有个小小的圆印,用古篆写着“蜜之香”三个字,橘香却不识。也正因为是这东西,所以凡尘没有追上去还给她。
两人各怀心思,却不料引出一场事端。
橘香以为自己身上没有赃物,王妃就说不出什么,实际上夏侯薇根本不用问,上来一句“其实我上次就已知道是你拿了”,再摆出家法吓唬几下,她就哭着全招了。
听说刚刚橘香把东西给了凡尘,夏侯薇心头微动,有了别的想法……
凡尘前脚才回到东跨院不久,茶还没喝两口,便来人说王妃有请。
夏侯薇在廊下坐着,凡尘见了她,平平施了一礼,便站在那儿,也不说话。这是他头次来这院子里,院中那些底下人平日素知有这么个人物,但多是远远见过,如今立在眼前,果然是俊朗丰姿,书画难描,一双深邃的眸子,眼波冷冷划过,便似有万千光华凝聚其中,微微扬起的唇角带着说不出的孤傲,让人看了更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
眼见下面人一个个失魂落魄或目瞪口呆的样子,夏侯薇更气,原先想好的场面话也不再说,张口便道,“凡尘,你可知错?”
凡尘挑了挑眉,他虽知夏侯薇叫自己过来必无好事,但上来就兴师问罪,也太沉不住气了,于是淡淡回道,“凡尘不知,请王妃明示。”对方怎么说也是长辈,又是女子,所以这大概算是他最为彬彬有礼的回话了。
“蜜之香为养颜圣品,你必是知的,你虽为男子,但自忖容色过人,又在五儿身边伺候,对这类东西上心倒也难免,但君子爱财尚取之以道,却不知你手中的蜜之香如何得来?”夏侯薇这番话含而不露,但夹枪带棒,暗含的意思十分刻薄。
听了这话,凡尘有些明白了,他从怀里取出瓷瓶递了上去,“王妃说的是这东西么?这是方才橘香掉在院子里的,我不过顺手拾了,叫她她却未听见,本想过后再还给她,如今王妃问起来,便物归原主好了。”他只想到橘香偷窃事发,栽赃给自己,所以全没当回事,实话实说。
“哦,是么……”夏侯薇转过头去看橘香。
橘香脸色煞白,扑通一下跪在了夏侯薇跟前,“婢子该死!蜜之香的确是婢子拿的,但……但那是凡公子指使婢子做的!只怪婢子被他迷惑,犯下这等大错!”说着大哭起来。
夏侯薇看着凡尘,“如今人赃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这下子凡尘彻底明白了,原来夏侯薇趁着林北涯不在,要给自己好看呢,他蔑然一笑,说了句“一派胡言!”然后转身向院外走去。指望他委曲求全么?可惜他没这个打算!
“放肆!”随着一声怒叱,事先布在院中的十几名亲卫呼啦啦上来,将凡尘围在了当中。凡尘正想着要不要干脆撕破脸皮硬闯出去,却见夏侯薇走到他面前,伸手指着他的鼻子,怒气冲冲喝道:“凡尘,你也太不把我这个王妃放在眼里了!”
凡尘只觉得很好笑,至于么,因为他而气成这个样子,一点儿仪态都不顾了,可就在这时,一股淡淡的香味从那宽大的袖笼中飘散出来,让他立刻警醒,再想屏住呼吸却已来不及了。
不费吹灰之力,夏侯薇便指挥亲卫将凡尘绑到了院中的树上。
低头扫了一眼地上扔的皮鞭、荆条、竹杖等物,凡尘在心里长叹一声,看来老天爷是跟他有仇,要不怎么无论前世今生、无论落到男人手里还是女人手里,他都躲不开这些玩意呢?正想着,眼前一花,荆条已狠狠抽下来,瞬间撕破了他的衣服,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血印,疼得他倒抽了口气,还没等他缓过来,后面的动作狂风骤雨般罩了下来。
“你们几个轮流上,我不喊停就不许停!”夏侯薇的声音传来。
等到第四个人上来,手中又不知换了什么东西的时候,凡尘已是眼前阵阵发黑,快要撑不住了,夏侯薇施放的迷香制住了他的内力,让他无法抵御,若非他身体强健,恐怕早就晕过去了。
或许能晕过去还好些……他想,可是接着兜头一盆冷水淋下,不仅让他涣散的神经重新变得清醒,身上的痛楚更放大了无数倍,是盐水。
直到一拨十几个人全都轮换了一遍,夏侯薇才终于喊停,她走到凡尘面前,看着再度被盐水泼醒的少年,“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否则直接以偷窃罪将你送入京畿府衙门的大牢里,我敢保证不出三日,你就会在那儿暴病身亡。”
女人一旦狠起来,果然更可怕。
“我答应。”凡尘根本没问她什么事,就按自己所想的应承下来,“我答应你,离开他。”
这个问题他早已想了不下十几遍,此时他答应的不是她,而是自己。
守在那人身边他终究下不了手,也无力再隐瞒,那么不如离去,或许离开之后他能慢慢抹掉那人带来的影响,重新硬起心肠。而那个傻瓜最好也能慢慢忘记他,在父母的安排下走回正常的人生轨迹。
无论怎么看,离开都是最好的选择。犹豫了这么多天,他总是用那人腿上的伤来做借口,如今那人伤好了,他却又惹来一身伤,然后在彻骨的伤痛中下决心。
是不是有了身体上的痛,他就觉不出心上的痛?
还是说,分离,总要有人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