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何处追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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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这样的雨夜……
似乎是为了配合他的想法,突然间一声巨响传来,屋顶竟被砸开一个大洞!雨水霎时哗哗灌了进来,而随之而至的,还有从天而降的一个人!
“老贼,纳命来吧!”那人低喝一声,长剑快如闪电向床上刺了过来!
夏侯桐大惊失色,口中连声高喊着“来人啊,抓刺客!快来人……”一面拼命滚到床里侧,抖着手去摸索那机关按板。
有了前两次的教训之后,他命人在床后设了机关,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可是大概因为这机关是头次使用,加上他惊慌失措,手抖如筛糠,一时间竟摸索不到。亏得屋内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那一剑刺来,他向床内一滚,竟堪堪避了开去。
窗外又是银龙暴闪,借着光亮,夏侯桐清楚地看到来人一身黑色夜行衣,黑色头罩蒙面,手中长剑乍起//点点寒芒!他看到了刺客,刺客自然也看到了他,身形微动间已掠至床前,仗剑直奔他心口刺来!
从刺客击破屋顶跃下到第二剑刺出,前后不过半刻功夫,眼看此时夏侯桐已躲无可躲,幸好,他终于摸到了那机关,咬牙闭眼用力按下!
床板左右一分,他直接滚了进去。
睡在外屋的阿道这会儿也抢进屋内,立时和刺客斗在一起,外面锣声大作,“抓刺客”的喊声不绝于耳……
再后来发生的事情,夏侯桐则是从府中侍卫和街上的更夫口中得知。
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喝从院内传出,“有刺客!来人啊,抓刺客……”
大宅里灯光亮起,拿着长矛短刀的侍卫们从四面涌来,渐渐将那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人头攒动中,一个黑影忽然拔地而起,脚尖在屋顶瓦片上一点,身形轻盈如燕,转眼间便掠出了十来丈,在他身后,紧跟着又有一人高高跃起,正是阿道。阿道手一扬,一枚亮晶晶的物事已带着破空之声向那黑影飞去,黑影身形随之一顿,但立刻再次掠起,几个起落便没入黑暗中。
“刺客中了暗器!快追!”底下有人大喊。
“张全、彭旭,你们快带人追!”阿道急忙喊道,他自己却因担心怕有后着,不敢离开夏侯桐的房间。
张全、彭旭等人都是府中好手,发一声喊,七八个身影纷纷掠上屋顶,向那刺客逃走的方向追了下去。
长街上空无一人,雨落下,溅起一片水花。那刺客不知是因为受了伤,还是气力将竭,跑着跑着,竟从屋顶翻身跃下,沿着街道继续狂奔,然而这样一来,反而更不易甩脱身后追来的人。其实这样漆黑的雨夜,原本利于逃脱,偏偏此时天上银龙暴闪,一个接着一个,将四下里照得亮如白昼,那刺客在巷子里七拐八拐,身后的人反而越来越近了。
“快,他跑不了了!”眼见刺客的脚步已慢了下来,侍卫们大喜,跑在最前面的张全几乎伸手就要抓住刺客的衣角了。
就在这时,旁边的巷口内忽然闪出一人,伸手一把将那刺客拖了过去,再回转身来,已然长剑出鞘,张全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眼前寒芒一闪,竟已身首异处。
后来出现的这人显然武功极高,七八名侍卫在他剑下就如同不会武功的庄稼汉,转眼间便倒了一地,有两个见势不妙,转身想跑,却哪还跑得了,也是一剑一个,做了不明不白的冤死鬼。
片刻之间便杀了这许多人,那人站在雨中,浑不介意地用地上人的衣服擦了擦剑身,这才回身走到墙角处,用脚踢了踢萎缩在地上的刺客,“怎么样,伤了哪里?”说完也不等那刺客答话,伸出手臂将他拦腰抱起,闪身便消失在小巷里。
雨仍在下,窄巷里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地上多了几具横七竖八的尸体。
也不知过了多久,窄巷对面的一处小门楼下面,似乎有人在动,原来无意之间,躲在那儿避雨的更夫将这一切半点不落地看在了眼里。此时眼看周遭都归于平静,老更夫拼命壮起胆子,从门楼下手脚并用地爬了出来,抱着怀中更鼓和已经熄灭的灯笼,跌跌撞撞便想要逃开。
走了几步却又停下,转身回来。
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万一……那几人当中还有人未死呢?
老更夫的一念之仁,让侍卫彭旭拣了一条性命。
彭旭因当晚赌钱时赢了许多铜板和碎银,攒成一包揣在怀里,想着睡不了多一会儿就轮着他起来值夜,因此也没宽衣就胡乱睡下,结果就赶上抓刺客,也是他命不该绝,刚才被那人一剑刺入胸口,剑尖好巧不巧被银钱挡了一挡,结果偏开半寸,所以他受伤虽重,终得不死,被那更夫一路半拖半抱着,送回到夏侯府。
大雨之夜被刺客逃脱之后,夏侯桐自然派出人手满城搜寻,结果却一无所获,这让他不免暗自诧异,因为那刺客明明受了伤,而他派人问遍城中大大小小的药铺,竟然也毫无线索,这就太奇怪了,更何况阿道的暗器还都是淬过毒的!
这只能说明,刺客并非孤身一人,而是有帮手或者有组织的,否则怎么会半路杀出个神秘人将其救走?
他这么想,还因为前后三次出现的刺客似乎并非同一人,虽然都是黑色紧身衣、黑色头罩蒙面,但夏侯桐明明白白记得,第一次那刺客所用武器为一把九环钢刀;第二次是双手使一对钢刺;第三次进府,则是普普通通一柄长剑……如果刺客果真并非一人,那么只能说明背后另有主使,这人买凶杀人,一门心思要置他于死地!
只是这样一来,他需找出那个对他有切齿之恨的仇家,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夏侯桐自问算不得一个好人,当年身在江湖之时,虽然凭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救了不少人,但是他救人,从来都是经过几番算计的,于己无利的事他从来不干。以人之本性来看,这倒也算不得“恶”,但是那见死不救的事做得多了,又怎会不招人恨?此外,作为痴迷医道者,他对那些传言中神乎其神的灵药妙方,总是视若珍宝,明知道不可能有什么生死人而肉白骨的东西,但每每听说有异物现世,还是会不择手段地巧取豪夺过来。长此以往,江湖上感恩于他、愿竭力相助的人和对他恨之入骨的人,竟是半斤八两。后来他经族长引荐,入朝中做了御医,可是他在江湖上恣意行事的性子并未大改,这么多年下来,得罪的人也不在少数,若非仗着皇上宠信,早已处境堪忧。
如今细细想来,要让他从这许许多多的“仇家”中寻出一位,那简直好比大海捞针!
查寻刺客一事暂时陷入僵局,这一次的半夜遇刺,让夏侯桐很是受了些惊吓,为此他花费重金,又从江湖上寻了一批好手入住府中,加强护卫。随后,他特意搬到了另外一处院子居住,在床后重修暗格,几次试用直到纯熟。此外他还命阿道晚间就睡在他屋内,白日里也是寸步不离他左右……总之一万个小心防范,只等刺客再次登门。
然而左等右等,刺客却再未现身。
查不到线索,寻不出头绪,身边也没有什么蛛丝马迹,朝中同僚至少表面看去都和蔼可亲,府邸周边也没有发现可疑之人……就这样,夏侯桐的生活重新归于正常,就好像之前那三次遇险,不过是有人同他开了个玩笑。
时间长了,府里那根紧绷的弦也一点点松了下来,阿道亦从夏侯桐的房间内搬到了外间,然后又搬到了与他一墙之隔的小院里,此时已是岁末之时。
如今一年过去,虽然这件事还压在夏侯桐心底不曾褪去,到底也淡了不少,偶尔想起,他甚至觉得,会不会是他那个仇家自身也遇到了什么意外,所以事情才不了了之?
直到此番阿道暴毙屋中,才让夏侯桐再次警醒起来。
然而这次的事件,比之他去年三次遇刺,更加令人摸不着头脑。
书房里,夏侯桐来来回回踱着步子,他本来就瘦,身上套着件轻飘飘的丝缎袍子,宽而阔的袖口在身畔荡来荡去,再加上胸口处飘飘洒洒的三尺长髯,看上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只是面上表情却不那么超然洒脱,不仅眉头紧锁,眼底还布满红丝,显然这几日都是夜无好梦。
府里的总管钱叔站在当下,一边抹着额上的汗珠,一边低声回道,“老爷,派去金瓶楼的人回来说,阿道那日去找的姑娘名叫海棠,只是个普通的姐儿,没听说她有什么相好是朝中权贵,蜜之香这等稀罕物事她房中不可能有……”
“阿道这两日还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
“前日去了马市、陈铁匠铺、六王爷府和聚源钱庄,昨日倒没怎么出府,和小三子他们几个在后院里练武,晚上去了金瓶楼,至于都见了些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