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清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然后清了清嗓，抖着声音开口道：“那个……”他犹豫着不知道怎么说，还在组织语言的时候看到有几个人突然抬起头又看向他，不对，更像是在看着门口，好像是门口除了他之外又出现了什么东西。有个穿着商务装的男人瞪大了眼抬起胳膊手指有点抖地指向了他这边，一瞬间整个车厢里的人都把视线定格在了他身后。
    他妈的啥啊啥啊是啥啊是鬼司机突然出现要把他杀了吗！
    付清的腿颤颤巍巍地刚想在门口跪下，就听到乘客们又发出了他刚上车时听到的那种声音，就好像是临死前的祈祷。
    就在这种诡异又无措的氛围中，那个穿着商务装的男人发疯似的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手脚抖得连路都走不稳却还是在中间的过道上跌跌撞撞地走向付清这边，他眼圈发红地盯着付清，嘴里默念着什么，但是与其他人发出的杂乱的声音相比，他的声音太小了，付清一个字也听不清。
    只能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
    不会是要过来前后夹击杀了他让他永远留在车里陪这些人吧，付清腿已经软到不行了，但凡多一点刺激他都能当场下跪。
    前有逐渐靠近的不知道要干什么的人，后有被所有人盯着的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付清甚至已经脑补出来自己七窍流血而亡的模样了。
    但是他一直盯着的那个商务装男人突然就消失了。
    这样说可能难以理解，但是他就是突然间就消失了。泛红的眼睛，仓惶的脸，嘴里喃喃的话语还有颤抖的身躯，它们还印在付清的脑海里，好像这一切才刚要从视神经传往大脑的时候他的视网膜突然越级和大脑打了个招呼说，“嘿哥们，你不用接收信息了，他不见了”
    是鬼吧，这一车子都是鬼吧。
    “你好。”耳后传来一丝凉意，付清他妈的直接就惊到跪下了。
    他都已经开始脑补是商务男开了闪现直接到自己身后要把自己割喉，会很疼吧。
    “可以让开一下让我进去吗？”
    付清唰地一下转头看向后上方，不是刚才那个商务男，他好善良，他居然没有开闪现，付清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原本设想的站在自己身后的鬼司机也没有出现，只有一个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的白瘦少年。
    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不过也可能是因为现在很多年轻人都这样穿搭，就是那种很街头的穿搭，锡纸烫，肥大上衣工装裤，脖子上又架着一个头戴式的大耳机，看起来顶多刚上大学。
    可能是少年觉得付清跪在这儿实在是挡到了他的路，但这个人又是因为被自己吓到才跪下的，他不太情愿地伸出手想要拉付清起来，可付清真的是浑身都吓麻了，就算想抬起胳膊拉住他的手也没法使唤自己的身体。
    少年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一脸麻木地盯着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缓过来，实在不想接着等下去，伸出的手直接拽上付清的上臂，竟把他拎起来了些许，付清趁势找回了一点掌控身体的感觉，扶着入口处的扶手站了起来，不过刚才那一跪太狠了点，现在膝盖有点疼。
    若非少年搀扶他还不知要在这儿跪多久，付清本想感谢两句，但感谢的话还未出口，就见那少年从自己旁边的空隙挤过去要往车厢里面走，看样子是要去那几个空位置坐下。
    付清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个行事诡异又莫名消失了的男人，立马上手抓住了少年的衣服欲想拦住他。
    不是，有空座也不能这么心急啊，不怕有命坐没命享么。这车可太危险了，说不定就他们两个是活人。
    少年本来打算找个座位坐下的，结果还没走几步就被付清给拽住了，刚刚被这人盯着的怪异感还没有消失，现在看着付清更没有了什么好脸色。
    少年扯了几下被付清拽住的衣角结果没能拽开，反倒看到付清对他一边眨眼睛一边扯嘴角，一时无语极了。
    但还没等少年说什么，车身突然抖动了一下，随即就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加速度。
    付清和少年都站在门口，旁边就那么一个杆子能扶，但是这辆车发动的太突然，俩人都没来得及拽住杆子，为了保持平衡反倒直接冲到了乘客中间。
    完了，变成群鬼环饲了。
    付清的腿又开始有点站不稳，全身的血液也不知道冲哪儿去了，反正是没冲脑子里，因为嘚嘚瑟瑟地对着乘客们问了一句：“请问……你们是人么？”
    这不是找死吗，如果真是鬼咋办，付清突然觉得自己身上开始散发出食物的香气，缓缓摇曳到每个鬼的鼻尖。
    少年也明显一愣，震惊地盯着付清而后用少年人独有的中气十足的声音问他：“他们是鬼？”
    付清腿软软，表示很想当众表演个跳车。
    乘客们可能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车厢里静默了一瞬，随后发出了窸窸窣窣的一点笑声，旁边一个红头发的女孩从座位中探头出来看向他们，怯生生说道，“我们和你们一样，都是被光追来的。”
    女孩指了一下她前面的两个空座，示意他们坐下，两人从善如流地坐在座位上，但是大巴车的座位就是全部面朝前方，这样无法面对面地交谈可太奇怪了，两人只好面向后方，跪坐在座位上，活像两个幼稚园大孩子。
    红发姑娘见两人坐好又接着说，“大家都是在原本的世界活的好好的，被那道光追上后就被传到了车外的那个世界，现在又在车里等死。”
    女孩脸色不怎么好，眉头习惯性地紧蹙在一起，唇色有些发白，下唇还有点像是自己咬出来的牙印。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付清心里一团迷雾，等死是怎么回事，突然消失的人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明明没有司机这辆车仍然能正常行驶等等等等，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付清感受到了太多不对劲的地方，但是所有事情都杂乱无章完全无法串联起来，只能指向一个方向：这个地方很危险。
    红发女孩抿了抿嘴，将手中的笔记本递向付清，随后说道：“这个本子上是我们目前整合的所有信息，你们可以看这个，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付清伸手打算去接，红发女孩却突然把拿着本子的手向怀里收了收，“那个，可能有些事超出了你们的认知，但是希望你们冷静一点，不要把本子弄坏了。”
    付清点了点头，接过本子道了声谢便坐下了。
    这是一个旧旧的8开螺线圈笔记本，像是小学生写作业用的本子，只是不同于市面上常见的薄厚，薄薄的一本像是将没用的部分全部撕去了。
    付清接过笔记本，入眼所见的那页只写了一段话。
    “此车限载人数60，满员时若仍有人上车，整辆车中最早上车的那一个人就会消失。”
    付清心中一惊，所以说还是会死。所以刚才那个人会消失。
    可是现在大巴车上的空位至少五个，虽然有两人上车却也未至满员，为何刚才那男人却消失了。
    付清正想着，却被一旁凑过来的毛茸茸的东西打断了沉思，付清抬头一看，是少年的头，正凑在笔记本上看那段字。
    “所以说如果车上再来几个人的话，就要有人消失了？”少年边说边抬头看向红发女孩，欲寻求证，付清一时没注意，被少年抬起的头磕了下巴，顿时二人一个揉下巴一个揉头，少年恶狠狠地看向付清，仿佛在用眼神说他没长眼睛。
    付清没理会小孩子的恶意，少年人嘛，什么感情都很直白，这点奶凶奶凶的的眼神根本不必多管，付清也没说道歉，反倒回复他刚才的问题道：“你上车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消失了。”
    少年听到付清的话显然一愣，“可是就算我们坐下了这儿还有空座啊。”
    “因为之前有人下车了，但是就算提前下车也会在在车上占一个座位？”付清说出自己的猜测，却也将头转向红发女孩，想听听她的解释。
    红发女孩虽未一直盯着他们，但却也一直听着二人言语，自然知道他们的疑惑，但是她没有说话只是将笔记本拿去向前翻了一页又递给付清。
    付清接过笔记本，这页可比刚才那页的字多不少，付清又前前后后翻了几下，发现这本子上记了不少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