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何知说晏序的公司太废物，明明已经拿到证据却硬生生拖到第四天才发出声明连带着完整的视频。
    声明一出又是一场轩然大波引发热议，周林看了一下午的数据分析报告直到晚上7点多才放下心来，整体的舆论风向还是偏正向的，只有在周述使用了不正当手段这块争议比较大，粉丝之间的对线还是比较激烈的。
    晏序粉丝基数显然要胜于周述，没过多久就有粉丝扒出来周述许多黑料，今天的热搜榜可是真热闹，先是晏序的澄清在上面挂了8个多小时，从晚上8点开始到第二天下午4点关于周述的爆料便一直层出不穷。
    不知道是谁放出了周述在后台跟经纪人的那通电话的录音，音频中掺杂着对晏序的咒骂和不满，不过比起后面营销号发出的酒店开房视频这都是小巫见大巫了。
    【所以是晏序为朋友出气才动手打人的？那周述是个什么情况？】
    【楼上严谨一点，是晏序的朋友被一群小混混欺负了，他去警告那群人结果他们出言不逊，报警也没得到什么处理，晏序才教训他们的，至于周述再明显不过了，就是一个纯纯见不得别人好的神、经、病好吧。】
    【本路人不得不说一句，虽然不赞成用武力解决问题，但如果我是那个受欺负的朋友，我真的会感动，别杠，杠就是我对。】
    【虽然本人不追星，但是作为晏序以前的高中同学，本人真的要说一句晏序对他朋友好的真的是没话说。】
    【有必要这么上纲上线吗？你们就能保证自己在职场上没在背后说过其他同事的坏话？一个个都是道德标杆吗？】
    【大哥你审审题成吗？他这哪是说坏话这么简单啊？自己垃圾还要拉别人下水，还潜规则，别洗了成吗？】
    【对对对，你说得对，你要是真的觉得他做的没问题，那我衷心祝愿你以后也遇见这样的同事，在背后捅你刀子的时候你也别抱怨一句。】
    【服了服了，这互联网可真精彩啊！】
    周述那边还在装死没什么动静，只不过他的评论区已经被各路吃瓜群众和粉丝包围了，没过一会儿就开了评论精选，于是转眼又多了一个热搜词条。
    【别不说话啊，你在背后嘴别人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今天啊？】
    【对晏序无感，但对于这种比不过就要在背后嘴别人暗戳戳拉踩的行为表示真的很无语。】
    【暗戳戳？他这哪是暗戳戳啊，就是怂呗。】
    【一个午觉醒来怎么发生啥事儿了？这么精彩啊？谁跟谁啊？蜡笔了。】
    【兄弟你笑死我了，你2G网啊！吃瓜都这么不积极！】
    何知心满意足地从微博界面退出去眯着眼睛看正在吃饭的晏序，他这几天要准备营业了，澄清的消息一出来不到一天，周林就已经发来了两个新代言的意向合作，包括之前晏序攒下来的商务活动。
    “再吃点吧，你这才吃了几口啊就不吃了，再减肥脸上都没什么肉了。”眼见着晏序有放下筷子的趋势，他立刻开口想再劝他多吃点。
    “真的饱了，这段时间在家里吃了不少了，昨天陈瑜给我打视频看见我正吃着饭，还说我比以前胖了，上镜的话只会更胖，不能再吃了。”
    这半个多月在家里何知每天都在念叨着晏序吃饭的事情，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连陈瑜那个傻小子都看出来他比以前胖了，晏序不免有点担心。
    “你以前那多瘦啊？比以前胖点不是很正常？别听他瞎说，脸上有肉才好看，你以前那样我看着就心疼，再吃两口这个。”
    何知充耳不闻，又往晏序碗里夹了两筷子菜，哄着他喝了一碗牛肉羹这才罢休。
    外面快要闹翻了他只关心晏序能不能再多吃两口饭。
    “回头得好好谢谢周林哥跟宋远了，这次的事儿幸好有他们帮忙。”
    “我跟他们说了，过几天回C市之后闲下来的话请他们来家里吃饭，估计得等晚上了。”
    “行，那到时候我先回我那儿，等你们聚完了再说。”何知起身走到饮水机旁边接了杯水。
    “不用，他们知道，你不用折腾，跑来跑去的多累。”晏序已经开始收拾碗筷，他丝毫不觉得自己说这话是一个重磅炸弹，风轻云淡的模样跟何知目瞪口呆的神情形成鲜明对比。
    “你……说什么？再，再说一遍，什么叫他们……他们知道？”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手里的水杯差点没掉下来，何知站在原地一时间忘了要走过去。
    “就上次在车库宋远已经猜出来了啊，小何老师你可别生气，我可什么都没说，他自己猜出来的！”
    晏序生怕他觉得自己不听话，连收拾碗筷的活儿都放下了，脑子里还在思考要不要发个誓什么的，或者给宋远打个电话让他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
    “你，你都没否认一下吗？”何知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有点太激动了，就着水杯凑到嘴边抿了一口尽量自然地问。
    “没啊，而且他都猜出来了我再否认也没什么用啊。”晏序说，“当我男朋友很丢人吗？还是说我当你男朋友很丢人？反正你是我男朋友这是事实了，就算你觉得我当你男朋友丢人也没用，反正我就是你男朋友了。”
    何知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无辜地看向自己的男朋友，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在说什么？绕口令吗？怎么这么多男朋友？
    “好好说话，哪里来的这么多男朋友，傻子。”何知花了一分钟的时间去消化晏序说的这么一大长串话，眼神不太自在地盯着窗外看，晏序轻哼一声傲娇地走掉了。
    准确来说是洗碗去了。
    一杯水很快见底，何知看着空空如也的杯底怔愣着。他从前很喜欢喝冰美式，明明他一点都不喜欢和那种苦了吧唧的东西，晏序觉得那玩意儿太苦，上学时给他带的基本都是果茶，一到冬天就又换成装在保温杯里温度正好的温水，后来他去了国外，跟同学出去的时候点了一杯冰美式，只喝了一口就皱起眉头放下了，因为真的太苦了。
    那同学很抱歉地跟他说自己不知道何知不喜欢喝这个，何知这才发现自己在苦，是因为手里的冰美式太苦了吗？好像也没有很苦，他喝过比这个更苦的，那为什么还是会哭呢？
    他还是喜欢喝果茶，温水也可以。
    何知跟到厨房，晏序收拾的速度很快已经到了把碗筷放进柜子的步骤，关上碗柜完成最后一步的晏序转身看见站在门口发愣的何知，他擦了擦手上的水渍。
    “晏序，这几年……你还有再玩过赛车吗？”他明知故问，他一直都忍不住关注着晏序的行程，至少最近这两年没见过晏序比赛的消息，他腿上的伤也无法根治，前几天下了场大雨，那天晚上晏序疼得睡不着觉，止疼药吃了两片才勉强入睡，何知看见了，只是装作不知道。
    “没有，时间比较紧张，腾不出时间去训练，我现在的技术也不能跟以前比了，平时玩玩还可以，正经的比赛大概是参加不了了。”
    晏序仿佛能看透何知的心思，笑了笑便和盘托出。
    “还是会遗憾吧？”
    晏序沉默不说话，他已经很久没上过赛道了，但依然记得风掠过耳边时的声音，踩下油门速度提到最高时的刺激。
    他不遗憾吗？当然会遗憾。
    可是人生本来就会有遗憾，他没时间去纠结这些，晏序或许可以允许自己的人生有遗憾，但在这诸多的遗憾里唯一不能容忍的是何知，何知不能成为他的遗憾之一。
    “也许会吧，大概人都有遗憾，但是我现在觉得，如果是有失有得，那也不算太遗憾。”良久，面前低着头的人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他终于抬起头释怀地笑，那笑容明明那么好看，何知却差点哭出声来。
    “你还记不记得……高中的时候我们在一起之后你送给我第一枚奖牌？后来走的时候本来想还给你的，可是到最后还是舍不得，很自私地留给自己了。”
    何知忽然想起来那年晏序拿着奖牌兴冲冲地跑到他们家楼下，楼下对面是一片不怎么大的树林，少年穿过那条跑到像一阵风一样，扬起的碎发、明亮的眼睛、肆意的笑容还有热烈的拥抱。
    “何知，这是我比赛得来的奖牌，送给你，以后还有好多好多，我赢来的都给你。”那时候晏序把奖牌认认真真地挂到何知的脖子上仔仔细细地摆正，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许下承诺。
    “你赢来的给我干嘛，自己留着呀。”何知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用汗水努力赢来的荣誉送给自己，比起那些奖牌他更关心晏序比赛中有没有受伤，其实晏序跑过来的时候风吹起他的衣服下摆，露出来的腰腹就有一处伤，何知看见了，他真的很生气想要教训一顿面前的人。可是当他看到何知那写在脸上的认真和开心他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只能把那些教训的话统统咽进肚子里。
    “就是想送给你，这是第一个，以后再送给你别的。”晏序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他以为何知不喜欢自己送的东西，可那是他努力了很久才得来的荣誉和勋章。
    “我不是不喜欢这个奖牌，其实只要你别受伤就好，你平平安安的我就已经很开心了，真的。”何知反应过来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摆了摆手着急地解释。
    后来他们还说了什么他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天晏序承诺过自己以后他还会有很多个第一名，他会送给自己许许多多的奖牌，他们在树荫下无人的地方拥抱。
    之后离开的时候何知还是把那枚奖牌装进了行李箱，很用心地包装好放进去，还有晏序送给他的那个被摔坏的挂坠，他们一起去看电影留下的票根，以及那个陪伴了他许久、一到冬天就会准时被晏序送到他手里的保温杯。
    除了那个玩偶熊，何知带走了所有晏序送给他的东西，所有的东西都跟晏序有关，可他唯独没办法带走晏序，那一刻他忽然想起晏序曾经说过的话，他说何知要是能变大变小就好了。
    曾经听起来很幼稚的话，那时候竟也成为了何知的愿望，如果晏序真的能变小就好了，他真的一点也不想跟自己的小朋友分开。
    “除了那两年以外，你……还有……再赢过比赛吗？”何知扒着门框的手使劲用力，可是眼眶里还是有眼泪朝外翻涌。
    “有是有，就只有一次，后来就没再得过第一名了。”晏序仍旧释怀地笑着，仿佛那次受过的伤是他人生里非常不值一提的小插曲。
    “那奖牌呢？你得过那么多奖牌，最后一次的奖牌放在哪里了？”何知没有停下这个话题，仍旧在狠心追问。
    其实他原本想问的是，那个奖牌你有送给过别人吗？他明知道不会，可还是想听到晏序亲口说出那句否认。
    他的晏序那么厉害得过很多第一名，可他还是很想知道，曾经答应过把自己所有的奖牌都送给他的承诺还算不算数。
    就连何知自己都觉得这要求实在是过分，晏序不给他又能怎么样？不过只是一个奖牌而已，可他又矛盾地想那不只是一个奖牌，那是晏序赢来的，不可以送给别人，他总在这些事情上有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强烈的占有欲。
    “走的时候放家里了，不知道搬家的时候我爸妈带没带走，我也没问。”
    手里是湿掉的纸巾，空气里弥漫着悲伤的味道，他的小何老师一日既往的心思细腻。
    “我回头找找，运气好还能找到的话带回来，送给你，我答应过你的，赢来的所有奖牌都要送给你，不会食言。”
    “我很小气是不是，”何知擦掉那些眼泪，尽力稳着声线开始检讨，“你都已经对我这么好了，可我还是连一个奖牌都不想让给别人，就算你觉得我很小气、很不讲道理，我也还是不想你把它送给别人。”
    晏序轻轻叹气带着点无奈走近他身边，双手撑在微微屈起的膝盖上俯下身对上何知湿润的眸子，“你一点都不小气，就像我也不想你把自己画得画送给别人一样，就算你觉得我很不讲道理很小气我也还是不想，这不是小气也不是吝啬。”
    他说，“就算你不讲道理很小气我也还是很喜欢你，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晏序早就知道，他没救了。
    “我没有给别人送过我画的画，我只送给了你。”何知翘着嘴角眯着眼睛笑，他的情绪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说的是那幅小王子和玫瑰花的画，晏序知道。
    何知生怕他不相信，一只手搭上晏序的脑袋把人往自己身边揽，另一只手在他衣领处勾着，轻声细语地跟他解释。
    “画一幅满意的画很累的，我闲得没事儿干才想要送给别人自己的画，有这个时间还不如随便在网上买个东西递过去，除了你，我不想敷衍你，那幅画我画了好几天的，你说你喜欢玫瑰花，虽然我更喜欢小狐狸，但是你喜欢啊，所以我才画了玫瑰花的，画了好多张才挑出来一张最满意的。”
    “我对你的喜欢可比对玫瑰花的喜欢多好多，你怎么不干脆画个你送给我啊？”晏序听得开心极了，何知话音刚落他就笑开来，坐在一旁的柜台上大手搂过何知的腰把人往自己腿上拉，何知一点挣扎的意思也没有，咯咯地笑。
    “我哪有那么自恋啊？哪有人生日送别人自画像的？多奇怪啊。”何知说着说着起了玩心，眼珠一转晏序就知道他又有什么新主意了，安安静静地等着何知的下文。
    “但是我可以画你，你给我当模特好不好？我画过好多张你的画像，可是我总觉得画的都不是很好，尤其是眼睛老是画不好，或许是因为你真人不在我面前的原因吧。”
    “我给你当模特？行吧，给你打个一折吧。”晏序瞧他说的认真，也只能憋着笑挠了挠何知的下巴，问他索要“报酬”。
    “打折就不需要了，我原价付给你，你就负责站在那儿让我画好了。”何知被他闹得下巴发痒，一边躲一边很大气地说。
    “你是我男朋友，我可不收你钱，这个就行。”晏序坏笑一声，何知下意识觉得他肯定憋了个大招，只是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被人箍着脸和脖子动弹不得，晏序亲得用力他也没想着挣扎，亲就亲呗，谁怕谁。
    直到后面他被亲的呼吸不过来，浑身发软窝在晏序怀里起不来的时候才心甘情愿地认输，他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