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二章受伤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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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连清醒时,已经在自己房里。他按着脑门努力回想了好一会儿,就是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客栈。
    头疼欲裂。
    一日翻过,转眼已经十八。顾连算一算,离凉州之行的日期也不剩多少天了,是该启程回京了。
    韩君廷自然同行。
    连着几天车马颠簸。本来病就没好全,顾连一路上又是断断续续地低烧。韩君廷起初和他各坐一辆马车,到最后见他脸色越来越勉强,索性与他同坐一车。顾连头晕身乏的也管不了许多,就由着他了。
    王勤看见顾连白着一张脸被韩君廷从马车上搀下来的时候,吓了一跳,急急喊人去请大夫。
    府中好一顿忙碌。
    次日宫里便有人来请。居然是柳妃。
    顾连浑身犯懒,也只能打起精神进宫去。
    除去外戚,后宫和朝臣一般没怎么往来。
    顾连揣着疑虑坐在西宫花苑里,应付着柳妃的寒暄客套。
    茶过三巡,柳妃才敲打着问道:“大人可记得晋阳候的女儿锦月郡主?”
    睿王府同相国府的婚事告吹后,韩君曳一直没再婚,柳妃说不愁是假的。可韩君曳执意不娶,她愁也没有用。
    一直拖到去年皇宫元宵宴,宴上锦月郡主献舞一曲。
    柳妃借机牵线,和晋阳候议起了亲。
    柳妃是合计着大庭广众百官共瞩,韩君曳不好驳了两家的面子,至少会暂且应下。孰料韩君曳半点面子不给,人家晋阳候都乐呵呵地应下了,他居然给人一句不能娶,没等柳妃圆场就以身体不适离席了。一点转圜的余地都不给人留。
    叫人晋阳候好生尴尬。
    “记得。”顾连怎么会不记得?
    “虽然当时君曳弄得两家都不大好看,可是前阵子晋阳候夫人进宫来,闲话时又和本宫提起了这件事。言下之意还是希望能成了这桩事……何况睿王不小了,总这么耗着也不像话。”
    “可是他听不进我的话。”柳妃叹了口气,转而道:“大人与睿王关系一向好,又都是年轻人,你的话他或许听得进去些。”
    柳妃话到这,顾连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但,他一点也不想做这个说客。
    或者说,他私心并不希望韩君曳成什么婚。
    至于为什么会存了这样的私心,他就不想深究了。
    “臣觉得,这婚姻之事还是尊重睿王殿下自己的意愿吧。”后知后觉,一句话已经脱口而出。
    柳妃未曾想他会这般回应,当下一愣,随后笑了笑,道:“宫中曾有人议论,说顾大人与十年前户部尚书顾卿的幼子,有七八分相似。不知顾大人对此事如何看待?”
    果然人家并不是闲着无事请他来喝茶的。
    顾连没有掩饰自己的讶异,“竟有这样的说法?”
    柳妃没有立即接话,似在等他往下的反应。
    顾连不动声色道:“不过世间之大,确实不乏相似之人。”
    柳妃端祥了他片刻,忽而慢慢说起往事,“当年受内阁一案牵连,顾卿问斩,家眷流放,君曳曾把那孩子留在自己宫中,不过没多久那孩子就不见了。”
    “虽然我也不知道当时具体是怎么回事,可那件事,有不少人是知道的。人呐,总是爱捕风捉影,今日他们能说睿王亲近大人是因为大人貌似旧人,他日不知又能编出哪一出。”
    “当然,大人是什么人,怎可能是那罪臣之子?本宫只是觉得,睿王若愿意谈婚论娶,对谁都好。大人也是通透之人,相信会明白本宫的意思。”
    顾连水波不兴,听她轻描淡写将自己的过往揭起,又层层拆析利弊,末了反倒一笑,“娘娘说得有理。臣自当尽力替娘娘解忧。”
    他早该知道,这个先经历母家落败后又恩宠不再却还能善得其身的女人,怎会是个糊涂女人?
    太子眼看就要坐上那把椅,他日容不容得下韩君曳还未可知。晋阳王虽是异姓王,却握有实权,且是卫戎边境的功臣。若能与候府联姻,他日太子就算要动韩君曳,也得权衡权衡。
    柳妃表面上是替韩君曳操心婚事,实则是在为韩君曳寻后路。不过……
    韩君曳娶不娶亲与他何干?竟不惜在这拐弯抹角示警于他!
    顾连窝了一肚子的火回府,又烦恼起要怎么同韩君曳开这个口。
    韩君曳十有八九也不会听他的,但应下了的事也要做做样子。
    该怎么说?
    总不能直接说,睿王殿下您赶紧把锦月郡主娶了吧!这样大家都省事!
    顾连斟酌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朝会下来,南华门前见到了韩君曳,也没想好怎么起话头。
    陈木年也在,正和韩君曳说着话朝宫门走来。
    顾连看到陈木年,心情又复杂了几分。
    他知道陈木年是同韩君曳往来最频密的人,却始终无法将这个人当盟友。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此人是陈斯之子。
    他搅入这场谋划已有数年,对这主谋之一的陈太傅早已看透。
    陈太傅根本就没有打算居人之下拥他人为皇,他不过是想借睿王府的力先除了东宫,等东宫一除,他下一个要算计的,必然就是韩君曳。
    韩君曳即便是能成功篡位,将来也要费一番心力来对付陈家父子。
    其实那些本也与自己无关。
    从一开始他图的不过是韩君曳继位后一道大赦天下的圣旨。
    大祁律例,唯天下大赦,流放之人才可回乡。
    而后续的,韩君曳和陈家父子要明夺还是暗斗,他都不会再参与。
    只是举事将近,顾连每每想到往后余生,这人就同自己两不相干了,也是有些感触的。
    转念间三人已经碰上面,互相见过礼后,陈木年说有事务要处理,先行一步。于是剩顾连和韩君曳对站在宫门前。
    顾连想着劝婚的事有点尴尬。韩君曳想着北境那封信也有点欲言又止。
    于是两人一道行出宫门,直到各自上了车轿也没再搭过一句话。
    顾连坐在车里扶额,寻思着要不要找个说媒的讨教一下。
    外边传来几声高呼,紧跟着轿子停了下来,顾连掀开轿帘唐钰已近前道:“大人,有人拦轿喊冤。”
    顾连觉得奇了,他既不管大理寺也不管刑部,什么人喊冤喊到他头上来?
    顾连带着疑惑下轿来,跪在轿前的人结结实实向他磕了三个响头,声音悲切:“顾大人,小民父兄蒙冤不白,今在牢里危在旦夕!恳请大人为我做主!”
    痛诉间,街上行人已经纷纷停下观望,转眼御史府的轿子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一条宽敞大道更是被堵得严严实实。唐钰及两个随从极力阻挡着不让围观的百姓太过靠近轿子。
    顾连蹙眉看着眼前一片混乱嘈杂。
    “朝廷有朝廷的法制,你要喊冤,该去隔街拦大理寺卿的轿,来这拦御史府的轿子,不合规矩。”韩君曳淡漠的声音在满街吵闹中响起,不怒自威。
    拦轿的是个中年汉子,一脸胡渣衣衫褴褛,听了这话神情一滞,抬头道:“小民一家耕农为生,自幼不曾学文习字,目不识丁,更不懂朝廷制度,因家乡地方官贪赃枉法,意图草菅人命,父兄命在旦夕,情急下才想到来拦大人的轿……还请大人为小民申冤做主!”说着说着颤声欲泣。
    韩君曳冷冷看他,“目不识丁,话倒是说得条理分明。”
    “你姓甚名谁,哪里人士,要举告何人?为的何事?一一道来。”顾连语调沉稳,明确问道。
    “小民要陈诉的冤情,皆写在这张状词里。请大人一观。”拦轿汉子双手举托状纸跪行着近前。
    顾连弯腰便要去接状词,那人低头跪着还不忘说上几句感恩戴德的话:“多谢大人,小民就知道大人定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
    韩君曳仍是冷冷看着,这个半路拦道的人让他原就不甚明朗的心情又差了几分。
    眼看顾连已经碰到那状纸,寒芒蓦地自纸轴内闪出,他以迅雷之速过去格开两人,准确无误地捉住了那只持刀的手。
    “戏演得这般差,还敢当着本王的面来演!”
    四周皆是倒吸凉气之声。
    那人行刺不成败漏,竟也不急不慌,反倒露出了丝得逞的笑,“献丑了,戏演得一般,足够把王爷吸引过来就成。”
    韩君曳惊觉不对时,已经捕捉到了丝破风声……心念未动身已动,几乎在他抱住顾连的一瞬,后背噗的一声闷响,血肉被刺破的痛感迅速蔓延开来……
    惊叫声夹着王府侍卫喊抓刺客的声音,满大街热闹哄哄。
    “没伤着吧?”低沉的声音随着温暖的气息打在耳侧,顾连呆了下,反应过来动了动,想去看韩君曳后背,却被拥得更紧了,像怕他消失一样。
    “殿下,你受伤了,需尽快看大夫。”顾连虽看不到韩君曳背上,可为寻求平衡而揽在他身上的手,已经摸到了一片温热湿濡。
    韩君曳缓缓松开手退开,顾连忙转过他的身,果然一把黑羽箭深深扎在他右背上。
    顾连本身挺怕疼,看着笔杆粗的箭就这么扎在肉里,只觉得浑身发麻。
    一王府的侍卫上前跪身,韩君曳沉声问:“刺客呢?”
    “回殿下……跑了。”
    “跑了?”韩君曳几乎咬着牙说,青天白日,那刺客竟还能从睿王府的侍卫手下逃脱?
    侍卫垂首,“属下无能,请殿下降罪。”
    顾连却没心思再去追究什么刺客,那支箭还扎在韩君曳身上呢!他不耐烦地道:“降什么罪!还不速请大夫给殿下治伤!”
    韩君曳深吸了口气,摆手道:“罢了,先回府。”
    “殿下,”侍卫斟酌着道:“王府尚远,殿下伤势甚重,是否先就近歇下寻个大夫处理下?”
    “去我府上吧。”顾连即刻道:“恰巧今日我约了姜御医过来看诊,此刻人也应该到了。”
    韩君曳点头默许,在侍卫的扶助下上了马车。
    顾连稍想了想,索性也跟着跨上马车。
    倒叫韩君曳愣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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