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在那个元宵节之后，我还见过他一次，他病重不治，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将他安葬后，我就将楚林接了回来，那孩子当时也十来岁了，也该什么都明白了，所以…”
    “殷老板，我请你过来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希望你能帮我找到玉公子，黄金万两定当如数奉上。其实我不来找你帮忙，楚林也会去的，他也不想真的害了这十多个人。”
    “多谢。”看到殷思弦点了点头，楚天舒松了一口气。
    沐云枫欲言又止，楚天舒便明白他想问什么了。
    “你一定想问他为什么这么做，其实这倒像个闹剧。呵，这孩子要是真想扳倒我，凭他的才智完全可以，现在却只是在告诉我，他报复完了，他要离开楚家，名字也改好了，姓林，名楚。”
    “这儿毕竟也给了他家的温暖，他说，他是来报复我，却不想连累慕玖和念琳，慕玖没有错，念琳也没有错，我妻子没有错，他又为什么要害我一家……钱财不过过眼云烟，可以轻易因为一个错误而消失，而一份感情……恐怕，那孩子就是这个意思吧…”
    “林玖，林玖……我那时就明白了，我不是不爱他，只是，我更爱我自己，我没有敌得过自私。可是一闭上眼，就是他临走时平静而安详的面容，我才发现我这辈子错得那么狠。”楚天舒一脸落寞。
    先前说话的一直都是楚老板，殷思弦和沐云枫只是在静静地听着。
    本以为是一场鸿门宴，结果竟听了一个如此压抑的故事。
    看着沐云枫已经微红的眼眶，殷思弦递过去了一块手帕，上面绣着一把殷思弦最爱的九霄环佩，沐云枫接过来却没有用，只是将它攥在手中。
    “既然楚老板信任在下，在下当然会帮这个忙，希望您能找个合适的说辞，这件事就权当我们不知道吧。”
    殷思弦看了看旁边的沐云枫，书生还是一脸伤感的样子。
    “楚老板若是不介意，晚辈就先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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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你说你们书生啊，感情真丰富，我……”
    殷思弦本是开个玩笑，却没想，书生的眼里真的泛着泪光。这还没出人家家门呢。
    “我知道这只是别人的故事，也知道不过是个普通的故事而已，可是，真听别人亲口说出来，那种心酸的感觉怎么都压不下去。”
    殷思弦怎会没感觉到，平平淡淡却令自己也有些鼻子发酸。
    轻轻地抚了抚书生的背，那抹淡淡的桂花香令殷思弦情不自禁地拥住了书生，把自己的肩膀借给了沐云枫。
    沐云枫竟然没有拒绝：“殷思弦，你说，相守真的那么困难么，真情也敌不过穷困吗？”
    不知该怎么回答书生的话。
    相爱容易相守难，谁人不知这句话，可是年少轻狂时，谁又相信这句话，总以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自己的感情和别人的不一样，能够天长地久。待到平淡了，才知道天长地久有时尽；待到成熟了，才彻晓此恨绵绵无绝期。
    门当户对，是爹娘口中总是挂着让人不耐烦的四个字，可是，却真的是很难逾越的鸿沟，楚天舒和林玖，除了身为男子，还有一个障碍就是这四个字，一个从小享尽荣华富贵，另一个却能安贫乐道，所以，他们的爱情也是不一样的…
    殷思弦明白这些，他也知道沐云枫是因为同样明白，才会这么问。
    “别难过了，到时候沐晴姐看见你脸上有泪痕，说不定以为是我干的好事，无声的指控可是很可怕的。”
    殷思弦话音刚落，沐云枫就白了他一眼，抹着眼睛走了。
    楚天舒站在屋内，恰好在看这一幕。
    其实，殷思弦，你不像我；沐云枫，你也不是他；你们的结局呢，应该也和我们不一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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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楚家大门，殷思弦和沐云枫间的气氛忽然有些尴尬。回过神想一想，也确实应该有些尴尬。
    两人之间安安静静，无话可说；沐家门前吵吵嚷嚷，骂声连连。
    “你这个臭婆娘，竟让老子吃了两三个月的牢饭，害的老子花了那么多钱才出来，你得赔！”
    嗓子本来就粗，再这么一吼，整条街都吓了一跳。
    “一日夫妻百日恩不是，拿钱出来吧，谁不知道你有个姘头，老子都快没钱了。”
    “你怎么不说话？哈，听说了，你哑了对吧。”
    邻居们纷纷从门里探出头来，一瞅这阵势，又纷纷缩回了脑袋。街上玩得真高兴的孩子们，也纷纷被家长拉回了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此人仍不罢休，嚷嚷得不亦乐乎。
    “你不是傍上了一个比你都年轻，比我有钱的人吗？怎么？他不出来帮你。哎，你还没住过去呐？人家不要你了？”
    “呦，我怎么又忘了，你不仅年纪比人家大，还哑了，有钱人怎么会看上你呀！”
    “对了对了，是我说错了，你还有个年轻俊俏的弟弟吧，有钱有势的人不是喜欢弄个男宠什么的回家玩玩吗？”
    大门终于打开，看着女子气红了脸，却又说不出话来的样子，他又来了一句实在不该说的话。
    “你弟弟，恐怕是做了人家的男宠了吧？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他就笑不出来了。
    背后有个讥诮的声音在问：“你这是说什么呢？再说一遍也给我听听如何？”
    “只敢在别人背后说坏话也得看看是不是在背后啊。”
    李三皮转过身去，看到的正是殷思弦。
    殷思弦挑着眉斜着眼看向他：“有胆子你再说一遍！”
    “你看，你弟弟和人家一起回来的，难道不是男宠吗？”李波竟然不知好歹地又说了一遍。
    沐云枫耳朵又红了，不是羞的，是气的。
    只知他来找姐姐的麻烦，却未曾想过会说这等无耻之话。
    “混蛋！”新仇旧仇全涌了上来，攥紧了拳头当街就要上去打人。
    殷思弦也没想到，没想到一个书生冲动到去打一个小人。
    死死地拽住书生的胳膊，殷思弦小声说：“大白天的当街打架可是要闹到官府的，先动手的理亏，况且，要是真以蛮力打架，你肯定打不过，还会受伤。可以换种方式的，不如……”
    沐云枫没明白殷思弦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松开了握紧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