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第6章 似水年华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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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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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外,依旧车水马龙,人潮如流。
这个世界没有因为失去秦木兰的消息而停止。
一连几天,乾佑恩都没有秦木兰的消息,他的心情莫名地失落。
“少爷,和黄老板见面的时间还早呢!你要不要去路易斯咖啡坐坐?”
陈浩从后视镜中看见一脸冷酷的乾佑恩,想要为他排忧解难却没有法子。
乾佑恩对陈浩的提议不置可否,陈浩便开车前往咖啡厅了。
前些天,陈浩陪同乾佑恩去了巷子找秦木兰,可是街坊邻居都说秦木兰退了房,不知去了哪里。至此以后,陈浩便再也没有见乾佑恩笑过。每天,除了银号便是家里,甚少出去应酬。即使出去了,没有一会儿,乾佑恩就会推说累了,回来了。
这样乾佑恩,陈浩担心着也跟着一连几天没有睡好觉,犯愁着要不要回禀夫人。
这会儿,乾佑恩又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他想着人多热闹,不想他家的少爷胡思乱想。
“停车!”乾佑恩不知哪来的劲儿,一声大喊,没差点吓得陈浩一个急刹车。
“怎么了,少爷?”
乾佑恩哪里管得了陈浩的疑问,车门一开,便冲向了人群。
就在刚才,在他无意间看向车窗外的瞬间,他看到了一个很像秦木兰的人。他想都没有想,就冲出了车子。可是,等他下车,在他面前的是一片的人群,他们陌生而混乱。乾佑恩在人群中搜索着秦木兰的影子,但是他的视线杂乱得很,人潮如流的街道上,那一个个走着的人,谁也不是秦木兰,甚至连半分相像的人也没有。
乾佑恩垂着头,站在人群中,任凭身边走过一个个不相干的人。他疑惑着这个小镇,对于他是什么时候变得之大,大得竟连一个人也找不到。
“少爷!”陈浩猜着乾佑恩刚才应该是为了秦木兰而冲出车门的。看着这样乾佑恩,陈浩也很难过,有些话他知道说出来可能很伤,可是有些现实必须要认清,犹豫了半天,陈浩还是把心里的话给说出了口:
“少爷!木兰姑娘,可能已经不再这里了吧!”
这个问题,乾佑恩何尝没有想过,她走了。她出了上海滩,她已经不再这个小镇了。他和她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再见面了,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样,突然相遇,哪怕是挥着拳头。
乾佑恩叹了口,又回到了车厢内。
“如果当时问问她是哪里人,那该多好!”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我们直接去紫萱楼吧!”
又一次失望的乾佑恩,哪里还有心情去喝咖啡,他只想快点谈完生意,然后回家。对着这个商场,他又开始出现了很久没有出现的厌恶心理。他似乎又回到了国中时候,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什么都不关心,什么都不在乎。
进了紫萱楼,乾佑恩便在包厢里坐下来等烟丝行的黄老板了。他靠着窗而坐,面对窗外的这座小镇,他觉得是那样的冰冷。
“少爷,钱老板他们在隔壁!”陈浩从卫生间回来的路上看见钱大同进了隔壁的包厢。
陈浩也知道这次黄老板是为了资金一事而来,而目前上海滩的烟丝价格居高不下。分别是上海滩烟丝界一把手、二把手的梁少荣和黄天福都因为资金问题遇到了困难。
乾佑恩自然想着利用这次机会投资烟丝,可是偏偏梁少荣找了钱大同,这方面给明启银号带来了很大威胁。
论财力,钱氏商铺自然雄厚,一旦跟钱氏杠上,那么这次的投资就难免是一场硬仗。乾佑恩为此也有诸多顾虑,所以才会同样再和黄天福谈一谈。
不过,生意上的事,不是一两天就能解决的,对于钱大同,他早已领教过多次了。这会儿因为秦木兰,他更加懒得理会了。
“恩!”乾佑恩随便应和着,但突然想起什么来,问道:“夏经理也来了吗?”
夏经理?陈浩懵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是夏进辕。尽管一开始好奇从不管别人闲事的乾佑恩怎么会突然问起夏进辕,但很快又联想到那日紫萱楼前发生的那一幕。
“没有!”陈浩刚才并没有看到一直尾随钱大同左右的夏进辕。
很快,黄老板来了。
乾佑恩的投资与否,对于黄天福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因此,他很卖力在解说这次烟丝生意的方案。但乾佑恩一副似听非听的样子,让黄天福很没有底。
“乾老板,你觉得怎么样呢?”黄天福绞尽脑汁地解说了他的计划,可以说一切都稳稳妥妥的,尤其是烟丝的来源上,他们黄氏烟丝行比梁少荣的要精致。销售上,也没有问题,就差资金。
“黄老板,烟丝的原材料提高了,这最终的价格自然也是要往上提的,你说那些老商号还能接受吗?你怎么说销售没有问题呢?”
“乾老板,我们已经……”
黄天福想要解释,他们今年之所以资金短缺,一个原因是市场价格提高了,另个一就是他们引进了新技术。因此,他们可以在技术上比其他烟丝商更有优势。
可是,黄天福的话才讲到一半,乾佑恩就似乎显得一副耐不住的样子,果然他才刚说完,乾佑恩就起身离坐了。
“黄老板,我们还是改日再谈吧!”
语毕,乾佑恩就冲出了包厢。
“少爷!”陈浩叫着,跟着出去了。
黄天福愣在那里,一脸忧心忡忡。
“少爷,黄老板刚才说的,并无道理。你怎么就出来了?”陈浩不忍见乾佑恩错过生意。
但是,他又怎么知道,乾佑恩刚才在窗口瞥见了秦木兰的身影呢!就在黄天福介绍那些新机器的时候,乾佑恩看到了街头慢慢远去的秦木兰,这一次他确定没有看错,因为秦木兰似乎还在紫萱楼的门前呆了一会儿。
乾佑恩有种强烈的预感,如果这一次没有抓住秦木兰,恐怕他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
几经街头的徘徊,又几经人群的苦苦搜寻,终于,乾佑恩在这片人潮中,看到了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
此时的秦木兰,依旧带着一定报童帽,身上也还穿着他们第一次见面的衣服,可是她已经没有了那时的潇洒,也看不到那股子倔犟与执着。
此刻的秦木兰,低着头,迈着有些懒散的步伐,无精打采地走着。那是一道寂寞而落寞的背影,在乾佑恩的眼中久久不能离去。
“你回去吧!”
陈浩自然也是看到秦木兰,他知道这里没有他什么事了。目送着乾佑恩就那样静静地跟随在秦木兰身后。他由衷希望,秦木兰能留下来,因为那也正是他少爷所希望的。
人潮拥挤的街头,乾佑恩的眼中充满而来执着,也充满了温柔,他的视线一分一秒都不曾离开过秦木兰。他就这样跟着秦木兰穿过一条有一条的街道,一个十字路口又一个十字路口,她走到哪里,他就跟着到哪里。
有时候,乾佑恩会被那些来来往往的黄包车,甚至是人群给阻挡,他便会拼尽全力地探着头,注视着远处,他担心有任何一秒钟,她不在自己的视线内。
这样的担心,乾佑恩不曾有过,而这样的自己,更是陌生。
终于,在海边,乾佑恩看到了木兰驻足的身影。等他要奔上前去的时候,发现,她旁边还有一个人,柴进。乾佑恩,静静地站到一旁,听着、看着。
“木兰,你能来上海,我真高兴!”
“可是,你为什么要跟着……”
“木兰,这世上很多事情都不是我们能做主的。在这个上海滩,没有人会管你的钱时从哪里来的,但是如果你没有钱,那么你就什么都不是!”
夏进辕的表情是如此严肃,眼神中露出一丝丝的忧郁,让秦木兰有些不忍心。
但有些事情,不管天地如何改变,秦木兰都会坚持下去。她挤掉夏进辕紧握自己肩膀的手,黯然地转过身,面朝大海。面前,一望无际的海。在远处,她分不清哪里是海,哪里是天空,她的心莫名的平静。
“小进哥哥。你还记得我们秦寨的道义吗?”
“我没有忘记!”
秦寨和别的匪帮一样也有自己的道义,那时候秦老大要求自己的兄弟若非绝境,对待老弱幼妇一律手下留情。
“那些住在巷子里的人挣得都是血泪钱,一家老小我在尺寸之地,有的尚无糊口之饭,有的也只是勉强温饱。你忍心看到他们流离失所,饿死街头吗?”
夏进辕无言以对,他们的所遭受的,他何尝不知道。曾经有一时,他的生活比他们还不如。不管是睡桥洞,还是一日三餐无食,又或是挨打受冻,那些什么是他夏进辕没有经历过的。多少个日日夜夜,他在暗无天日的血雨腥风中风餐露宿。多少个个日日夜夜,他在永无休止的刀枪棍棒中厮杀。
很久很久以前,又一个快要死的乞丐告诉他:人各有命,命不在天,在自己的手上。
“木兰!”
夏进辕始终说不出任何话。看着秦木兰的侧脸,夏进辕看到了儿时的那份纯真,还有一份少有的淡定。而在他身后的这座小镇却有着太多的残忍和现实。那些事儿是历史也是新闻,它们已经发生过,也一直都在发生,并且还会继续发生。
“这样的世界,她需要懂!”夏进辕暗暗告诉自己。
顷刻间,仿佛一切都停止了,没有汽笛声,没有叫卖声,也没有戏曲声,这座小镇上的热闹都在他们身后远去,离去,消失。
远处,乾佑恩看着那里的两人,他觉得很羡慕。那里的两人静静地靠着围栏,临海而立。他可以感受到海风吹过他们的舒畅,也可以感受到面朝大海的那份宁静,可是,有一种东西,他无法感受。
“我们还是不要在说这个了。木兰,你现在有地方住吗?”
“秦木兰!”
夏进辕的话在乾佑恩的一声大喊中隐没了,秦木兰没有听清夏进辕后面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