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探扇浅笑戏江湖 第十五章 噩梦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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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夜静,位于湘女城郊的湘女瀑,荒芜得不见一个人影,隆隆的水声透过静夜,传出老远。
春夜多雨,玉轻歌才刚到瀑布外围,夜已深沉,朦朦的细雨随即扬扬飘洒了下来,她一边用扇遮头,一边小声嘀咕:“杜大诗人说‘好雨知时节’,眼看着我就要到了,你倒是来凑热闹了,看你这不知时节的样子,定然不是好雨。”
没有人回答她,就连那细细的雨声,也被淹没在了震耳欲聋的流水声之中,一跳一跳的朝着瀑布前进,随着水声越来越近,秀美的湘女瀑也隐隐的拉开了它的娇羞的面纱。
远远眺望过去,一块白练带着万钧之势从九天之上腾空而下,夜色下,有如银虹飞舞,几经跌宕起伏后,分成极富韵味的两段,上段水流又急又大,气韵万千,像一匹脱缰的野马,用力的撞击到半壁突出的岩石,溅起万千水珠,远远望去,像是九天上的仙女扯碎了珍珠项链,圆珠洒落满地,既美丽又壮观。
经过了上段的冲击,下段水势较为平缓,野马脱缰而下,已被驯服,收起锐性,化作堤边低垂的万条柳绦,夜风中,如烟如雾,柔细飘逸,仿佛湘女的万般柔情,与上段形成鲜明的,力与柔的对比。
玉轻歌在瀑布边痴痴的望了许久,连细雨都忘了遮挡,不住的赞叹:“美啊,真是美,这么美的地方,动手脚的人真是该死啊。”
袖口摸出银针,探入瀑布下的深潭,稍待片刻,抽起银针,却并未变色,此潭没有毒,玉轻歌不禁疑惑,既然没毒,又怎会生病?
潭边稍思片刻,玉轻歌细细凝听了四周动静,唇角一勾,开始解自身的衣衫。
反正这个地方也没人来,再加上此时正值半夜,方才一路走来被雨淋湿了衣衫,贴在身上早已不自在,不如到这潭中泡个澡,听玉依依说得那么夸张,也不知是真是假,正好验证一番。
快速的解下衣衫,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留下了一件打底的肚兜,将衣衫搁在潭边的石块上,缓缓的漫入了水中。
温暖的流水即刻将她全身包围,玉轻歌惬意的轻吁了一声,这湘女瀑果然名不虚传啊,沉入水中,就像是湘女多情的纤手在柔和的抚/摸,那种柔柔细细的感觉,让人心情豁然开朗。
水中游戏一番,波光水面升起一朵出水芙蓉,带起白色浪花朵朵,像是不经意间闯入尘世的美人鱼,玉轻歌香肩微露,黑色的丝丝缕缕服贴的垂至身后,她轻拂了额头的一缕湿发,露出了海棠艳颜,细雨早停,天空清朗,夜色中,秋波如水的眸子像是朦上了这迷茫的烟雾一般,娇媚尽现,波光一转,杏粉唇角微微翘起,明艳如朝霞,她半立琼姿,肌/肤泛着柔嫩细腻的光芒,月光下,恍若一尊女神之像,妍姿微转,望向激涌的瀑布,笑容僵在了唇角。
岩石下,如烟如雾的水流中,有一双浓黑的眸子,玉轻歌见过很多人的眼睛,但从未有一个像他那样,比夜还要黑,比墨还要浓,那双眼睛定定的望着她,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在里面,看第一眼,像是一个黑漩涡一样,让看到的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看第二眼,便自动的在他无声的压力中俯首称臣;看第三眼,玉轻歌相信,这个世上,应当没有人敢直视他的眼睛看第三眼。
这是一双充满着霸气的眼睛,他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用这双眼睛静静的看着,就会有人受不住这沉默的压力,崩溃在他面前,多可怕的双眼,多可怕的气势,多可怕的人!
玉轻歌定定的看着他,咬牙怒喝:“淫/贼!”玉手一挥,石上衣衫飘飞而来,玉轻歌在水中一个侧身旋转,衣衫已穿在身上,粗系腰带,她踏出水面,衣袂飘飞,如凌波仙子,轻点水面带到那双眼睛面前,左手凝气一掌拍去,只听呕血之声响起,那人受了这一掌,喷出一口鲜血,待玉轻歌发出第二掌之时,早已躲闪到一旁,墨黑眼眸依旧无波无澜。
玉轻歌羞愤怒问:“你个淫/贼,为何要躲到这水后偷窥?”从来没有男人见过她的身子,这个男人也不知道看了多久,自己竟丝毫没有察觉,真是个能让人发怒的理由。
那双眼睛漠漠的扫视她一眼,有如无物般的走出烟雾之中,玉轻歌这才看清楚他的样子,明明是邪魅俊俏的一张脸,却偏偏冷冷的板着,让人瞧着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再加上那双独特的眼睛,他的整个人身上泛着一种说不出的气势,就像天生的掌控者一般,是藐视,目空一切的藐视。
一头耀眼到几乎闪光的银发,不但未添老态,反而更多了一分丰姿,真是个奇特的人,江湖中,这号人物几乎是绝迹的吧。
男人几乎没去看玉轻歌一眼,轻咳了一声,捂着胸口往潭外走去,玉轻歌觉得心中很是不快,并非没有被人藐视过,顶着渔翁公子的头衔,套用一句玉依依的话来说,被藐视是家常便饭,可从来没有谁像这个男人一般让玉轻歌如此的在意。
被弱者藐视,是一种讽刺,玉轻歌从不在意,被强者藐视,才会让她真正的感觉不快。
玉轻歌移步至男人面前,美目微眯:“我在问你话,为何要躲到水后面偷窥?!”
玉轻歌心中知晓,这男人怕是早就在水后,定是这一头银发几乎与水色融为了一体,所以自己才会大意的辨认不出,而这男人藏身于石后如此之久,她竟也无丝毫感觉,可见功夫之高,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但玉轻歌虽不是张狂之人,却也不是鲁莽之徒,敢上去拦路,是心中笃定这男人身受重伤,方才他写是在这水后练功,紧要关头却被她一掌拍去,功散不说,自身反而受损。
男人面无表情,连眼神的波动都不愿意给她一个,越过她,就要离去,玉轻歌一口怒气上来,如此的被藐视,实在太伤她自尊,提掌一划,呼的一声就向那男人打去。
男人不发一言,挥掌相迎,不过他看来着实受创不轻,虽招式着实精妙,但气机涣散,显是需得分心凝护伤势,一身强横内力,只能用出十之二三,只强接几下,便立时左支右拙,玉轻歌查觉,掌势再沉,呼呼呼呼连接四掌至沉至重掌力便奔腾而出,掌势大开大阔,竟是再无花巧的取中宫直进,力大者胜,更无花俏的强者为王重手法。呼呼声中,玉轻歌每拍出一掌,男人便退一步,四掌一过,男人已背靠石壁,退无可退,玉轻歌制住他在潭边,玉轻歌抬起他的下巴,喝道:“说,为什么躲在后面偷窥?”
男人双目一沉,眸中没有怒火,只有杀气,浓浓的肃杀之气。
玉轻歌轻笑一声,“倒是挺倔啊,我倒要看,你能倔到何时。”
伸出两指,点了他的笑穴,男人面色有些变化,紧咬着下唇,却还是不发一言,强忍的笑意渐渐的将他的脸胀得通红,邪魅的面容更加的勾人心魂,他却仍是一直忍着,脸上的表情无半分的变化。
能在笑穴被点的情况,还能维持着面无表情,这个男人的意志力比钢铁还要坚硬,玉轻歌不禁对他升起了一丝兴趣,这样的男人,正在她所欣赏的范围中。
解了他的笑穴,玉轻歌托腮端详着他,却始终记不得武林中哪里有这么一号人物,沉思片刻,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终于出声,发出了他今晚的第一个声音,是一声嗤笑和一句无视的话语:“你不配知道。”
玉轻歌不怒反笑,清脆拍掌:“有性格,我喜欢。”
从靴中掏出一把短刀,搁在他的脖子上:“不说就杀了你!”
男人定定凝视她许久,玉轻歌忽视他眼中的杀气,挑眉一扬,“怎么样,是要告诉我你的名字,还是要告诉阎王爷你的名字?”
“夜。”男人开口,声音低沉沙哑,是重伤过度的缘故。
“夜……”玉轻歌呢喃着这个名字,忽尔一笑:“这个名字不好,不适合你,你应该叫冻,就像被冻起的冰块一样,冷冷的,永远不会改变形状。”
男人眼中又趋于平静,恢复到了无声无波。
玉轻歌伸手解开他的穴,“你占了我大便宜,我本该杀了你,最少也要挖出你的两只眼珠来,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像你这种人,就该留在世上兴风作浪,死了可惜。”
男人的唇角似乎有了变化,轻语一句:“你会后悔的。”
玉轻歌没有听清,看着他问道:“你说什么?”
男人不再回答,只问:“你叫什么?”
玉轻歌爽快答道:“玉轻歌。”
一阵淡风刮过,眼前人影消失无踪,玉轻歌站在潭中,只觉得像一场梦一般,遇到如此的人物,谁又能说不是一场梦呢,一场噩梦的开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