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恩怨 第五章 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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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我因你在旅途中流了一滴泪,在曲终人散时蒸发,可你却不知道。
西城杨柳弄春柔,动离忧,泪难收。犹记多情,曾为系归舟。碧野朱桥当日事,人不见水空流,韵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飞絮落花时候,一登楼,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秦观《江城子》
八岁,正是一个孩子天真灿烂的童年时代,也许会是人一生中最值得回忆的时光。
顾建昭坐在湖边,面对着湖水发呆,八岁的他没有同龄孩子那般灿烂的笑容、天真的言语。在他的成长历程里从没有笑过,他不知道人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每个人都是那那么冷漠。在家里他是少堡主,是大少爷,可这只是虚衔,犹如后宫被冷落的妃子一样没有人会尊重他,他成为了其它孩子取乐的工具。
这八年来的前五年里,他受府内一位老妇人的关爱,她将他养大,教他读书。她也没有笑,在别人看来,一个微笑是多么的理所应当,可在她这里,却成了奢望。在他五岁那年,养他的老女人去世了,临终前告诉他:“孩子,流泪是懦夫的表现,记住,作为男孩子不能轻易流泪,不然会被人看不起的,我们可以受苦,但不可以被人看不起,你长大了一定要出人头地,这样我才会死而无憾。
她的话被五岁的顾建昭牢记于心,以后的日子里,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遭受多大的耻辱。都不曾滴过一滴泪。他平时很少出门,但他毕竟还是少爷,顾家的藏书阁可以进,这些年他就在里面读书。也只有如此,他才能忘掉伤痛。
他有一个五岁的弟弟,叫建孝,是他的二娘所生,他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他有记得当年自己的娘用剑指他的样子,她的身上流着沾满了血泪。她小时的事情相当一部分都忘记了,但这件事却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想要记下的事物往往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淡忘,想要忘却的事物却在不知不觉中根深蒂固。
顾府内,坐在床上的顾元兴透过窗户看到了坐在湖边发呆的顾建昭。他知道,这个孩子,他从未关心过,好像来连他的房间都没进过几次。对于他,自己还是想尽一点做父亲的责任的,可是他做不到。每当他看到这个孩子时,不由得会想起弟弟的死。每逢天阴下雨,季节变化,断臂都会刺骨的痛。可是他没有像到这样去冷落一个孩子,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多么得到残酷。
顾玉福推开房门,顾元兴将目光投向顾玉福。顾玉福道:“林凤儿成心与咱们顾家作对,她自己成立了一个山庄,叫冷目山庄,它的实力不断强大起来,想扳倒它将会一日比一日难哪!”随后泯了口茶。
“我没想到这一点,她不但武功出众,手段也不低,区区八年她竟建起了一个山庄,还发展的如此快。”
“他现在改名叫林朝凤,取百鸟朝凤之意,足见她野心不小啊!”一提起她顾玉福就牙根痒痒,这么多年,这仇恨,没有随着时间的消失而淡去,反而日趋深刻。
“念容呢?她回娘家何时回来,这段时间没见建孝,挺想她们母子的”。(林凤儿出走两年后,在顾玉福的逼迫下,顾元兴取了自己的一个远房表妹杨念容。这么多年过去了在他的心里始终有林凤儿的影子。不管是爱还是恨)。
这种从脚底升起来的悲伤和绝望,不断向上蔓延,到腿部,胸部,到心脏,最后深入人的脑髓。永远驻扎于此割舍不去。为什么要承受这撕心裂肺的痛呢?什么值得如此留恋?割舍不下?是爱还是恨?
林凤儿坐在床上,执着手中的针在非常小心而又细腻的做着一件衣服,她每个月都会这样做一件衣服,每年每月从未变过,不为消遣,只为了却心中的一份牵挂,对那个年仅八岁,却充满忧伤的孩童的牵挂,这些年她一直在想他,可只能是想想而已,八年了,她从未见过他的样子,他的模样,个头在她的心里没有其中的任何一点。八年里她做的衣服都被小心翼翼的收藏起来,至今小孩的衣服她足足放满了几口箱子。
一位年约五六十岁的老婆婆曾告诉她,既然想他,放心不下他何不回去看他。
林凤儿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随即又黯淡道:“他是顾家的人,他的身体里流的是我大仇人的血,命中注定我们只能是仇人。”话虽如此,可她的内心是伤痛的。
人就是这样,有时候只要稍退一步,就会换来海阔天空。但那看不见的自尊,使得人宁愿一直错下去。直到后来,当发现自己已失去太多太多时,却悔之晚矣。
动离忧,恨别苦,月满西楼,燕子飞。悠悠寸草,谁解其心苦。
孤灯酒杯,霞光远去,莫还留,知音少,千里留宿处,许多愁,何处诉。
伤别离,今朝在,明晨何处去,向前走莫回头,男儿有泪不轻流。
秋雨酒杯,英雄离别苦,一泓清泉,洗不净,心中愁。
恨苍天,将悲怨离散带人间。
顾建昭离家,走在河阳城的大街上,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阳光洒向拥挤的人群。每个人都汗如雨下。面对这个繁华的城市,觉着自己不是这个红尘的一分子,不属于任何地方,他感觉不到这个繁华城市的味道淡漠而无人情味。他知道,人与人之间永远都是利益之上。有利群英聚会,无利树倒猢狲散。
“走开!不长眼的东西!”顾建昭正站在路边观望,一位挑着茶叶担的中年男子一把将他推开。可怜的他被推倒在地,摔得生疼,他咬着嘴唇,什么话也没说便走开了。留下的是一群看热闹的无聊人。他们又开始指指点点。在这个世界上所谓的真理永远都掌握在强者手里。对这一切他早已习以为常。他活了八年,忍受了八年,但他能忍多久,心中的怨气又能积压多久,是否有一天也会如同七世怨侣一样,爆发出来的怨气毁天灭地。
他才八岁,一切小孩子喜欢的东西,当然也会受到他的亲睐。在他的生长历程中,他所见到的人对他都是冷嘲热讽除了那个养他的女人。然而她却走了,唯一一个安慰他照顾他的人没了,他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就留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这个世上。他不停的往前走漫无目的的走着。
“哥哥你受伤了,你嘴角都流血了”。顾建昭闻声抬起头,眼前一个跟自己一般大的女孩冲着他微笑着。
“哥哥手痛,你能帮哥哥擦擦吗?”那女孩拿出自己雪白的小手帕,微笑着为他擦去了嘴角的淤血。她笑得很灿烂,如春风拂面,经管她失去了一颗门牙,但顾建昭的感觉可是美的难以表达。他好想学着笑笑,可是八年的孤独,八年的自我封闭,八年的冷漠无情使得他忘了如何能使自己笑起来。
小女孩依然仰着头,他听到了他说的话——谢谢。小女孩说:“我叫吴静惠,安静的静,贤惠的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姓顾,我不知道我的名字,没有人告诉我,家里人喊我时每个人都用一个不同的名字。”顾建昭很艰难的说出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字。八年了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多么荒唐,可这是事实。
“小惠你怎么在这儿,害得我真好找。顾建昭闻声望去走过来一位女人,他看不出她的年龄,但她真的很美,比自己的二娘还要美。好似九天之外的仙女,尽管她衣着朴素。
女孩冲入她的怀里道:“娘,哥哥受伤了,你看!还流着血呢。”
那个女人看看怀里的女孩微笑了,是那么的幸福。随即将目光投向顾建昭。可是顾建昭眼里却有着小孩子不该有的忧伤与踌躇。她不明白这个孩子究竟有一个怎样的过去。
“你娘呢?”女人问。
顾建昭没有回答她,他想起了那个夜晚,那把剑,那个持剑的女人。他记得那天的雨下的好大。
小女孩打断了他的回忆道:“哥哥我们走了,再见。”说着挥着手被她娘带走了。
他看着他俩,越来越小,变成黑点,消失不见。从此,吴静惠这三个字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