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不遇倾城色 第7章 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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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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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恰逢秋雨,稍霁,天气是无比的清爽。一身素装,干净雅致,我提着食盒乐悠悠地朝慕容府走去,不想在路上碰见了景轩君。几日不见,他却显得有些消弱,神气不佳,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与我,擦肩而过。
我怅然间想起了一句话: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天的擦肩而过——只因那每一次的回眸,美妙的等待,遗憾的“擦肩而过”!景轩君,而我要多久,才能等到你的一次回眸。
园内更深处,那是我未曾涉及的地域,青石蔓路,路边的景色十分普通,我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一股阴寒的气息从脚底心抽上,抽得心微微发疼,堵得我的眼也发酸了。直到那天边的太阳完全地蹦了出来,那内心深处的悸动才缓缓落潮,毫无踪迹了。
我被管家领到了一个院落,布置得很简雅,却像是自己最喜欢的模样,比在清心园的院子还要强上百倍。
吕管家从里院出来,乐颠颠地跑到我面前,“随姑娘,老爷有请,和我来吧!”
跟着他进了里院,又拐了一道回廊才入得班老爷的屋舍。一路上吕管家力改先前的沉默,絮絮叨叨的:“老爷近些天身子不济,也不愿见外人,就连相处了30年的同僚也不见,可没想到老爷却愿意见你……”管家又讲到别处,我却单单记得他前面讲的那几句,忍不住插嘴问道:“听说班老爷是思虑夫人过度才病倒的,是不是真的?”
却见吕管家叹息般地嗤笑一声,神情似有追忆,只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谁知道呢!”
我心中顿生疑虑,反复琢磨,却依旧无踪迹可寻。此后无话,不知是因为不小心触到了吕管家的短肋了还是因为离班老爷的卧厅越来越近而不敢喧闹了。索性不再想,亦步亦趋地跟着进了一间厢房,在外间候着。
房中弥漫着一种水墨和檀香混合的气息,很清新。摆设清雅绝伦,大都是新的,房间的墙上还有纹痕,像是重新格局过的样子。里外间隔着一厚厚的镂花紫檀木屏风,透过一个小孔向里间窥视,唯见一青铜香鼎中淡雾环绕,衬得这一处香室犹如仙邸。再换了另一个小孔,才见一人卧在软塌上,盖着一层轻丝薄被。看体态,那可真是“弱不禁风”,难道说班老爷真是相思成疾,为伊消得人憔悴了?
管家出来的时候,我正坐在茶几前,双手捧着食盒,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管家恭敬开口,说是老爷有请。微微屈身,行礼。说实话,今日的登门拜访,我是花了两日的时间做心理准备,和那些老爷爷谈心比听那些重复的故事还要困难,后者只要带上耳朵和维持耐心地微笑就行了,前者还得自己找些话题来讨老爷爷们的欢心,尤其是景轩他爹这种老政治家,那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堤防自己做了什么肤浅的事让人不高兴了,那可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啊!
不知道是不是房间里的檀香味,身心渐渐放松了,随之而来的是道不清的喜悦祥和。房内的随侍带上门走了之后,我才放轻脚步走进里间。刚瞧见那“老爷爷”的脸,我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连行礼都忘了,吕管家在榻前不住向我使眼色,我仍旧一言不发。曾幻想过数次,却从没想过班老爷长成的是这副“德性”——这看似只有四十出头,实际却是年过半百的“老爷爷”居然顶着一张几乎与景轩君一模一样的脸,虽是病怏怏的样子,但不难看出那张因岁月的洗礼,更为深刻成熟,眼神更显仁厚慈爱。
靠在塌上的班老爷渐渐睁开双眼,我转过目光,却发觉他并未盖任何薄被,只是穿了一件清素的宽袍而已。在外头偷窥时可能是角度问题,才把袍子看成被子了吧!我善意地一笑,却见班老爷只是愣愣地看着我,眼勾勾地发直。我心底发慌:乖乖!这班老爷虽看着年轻,但这副模样很容易让人将此与老年痴呆病挂上勾的,吕管家你咋没告诉我你家老爷有这病哩!
寂静,沉默。却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听管家说,你叫随心。”班老爷得气息有些虚弱,声音却是清朗的,听着更是年轻了许多。
我轻吐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轻柔:“是,随心所欲的随心。”
“呵!”班老爷轻笑一声,继而费力地支撑起身子,吕管家忙将后垫提上。
“孩子,大平可是没有‘随’这个姓的。”
没想到班老爷一开口却是问了这个问题,于是答道:“大平虽没有这个姓,但南诏还是有的。”
班老爷听完,没有反应。静静闭了会儿眼,轻皱起眉头,不过一瞬便缓缓松开,了无印记。班老爷比想象中的更加讳莫如深,我仿佛又变回了一个小羊羔,不管怎么跑,也逃不出这个狼嘴,索性就不用跑了,等着他来吃就是了。这样想着,感觉是轻松了许多。
班老爷又摆摆手,管家连忙拿出一张靠椅放在榻前,示意我过去。我有些犹豫,轻叹口气,还是坐上了。
“家里还有什么人了?”
“只有个弟弟。”
“叫什么名?”
“随原。原因的原。”
“嗯!”班老爷泛白的脸骤然抽搐起来,大咳一声,着实唬得我一跳。管家连忙递上一绢帕,一朵红梅浸染,道是几处相思啊!
“小女子愚见,不知有句话当说不当说。”我将那及其狗血的酸句子发扬到底,彻底扮演了一个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
可不知怎的,班老爷听了我这话却大笑不止,随即引发了一连串间隙性的咳血。吕管家凶恶的目光直直地射向面现无辜的我,我彻底无语了。
好不容易缓过神,班老大爷还未止住笑意便开口:“听涟丫头说,随小姐十分的与众不同。所以老朽想亲自见见涟丫头口中的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到底是怎个模样,可惜啊!你这孩子,怕是嫌弃我这个老头埋汰了,才用那些酸腔来敷衍我。”
我心里惊道:果然!
只是面上尴尬地笑了笑:“这都被你老人家看出来了,真不愧是众人所尊称的‘火眼金睛’”随即又收敛起了笑容,我佯装正色道:“可是班大人,我也是不想说那些酸溜溜的话的。但怕您怪我孟浪不待见我,所以才这样,可并非其他的原因。班大人您乃是伏龙凤雏,却自谦到这种程度,怕不是因为我埋汰您,是您埋汰我了吧!”
“呵……呵……咳咳!”班老大爷又笑了,随之而来的又是一串激烈的咳嗽。我顶着吕管家愤恨的目光,心中不停哀默:是你家老大爷爱笑,又关我什么事!
“我在南诏曾学过医术,刚才粗粗一看,班大人的咯血怕不是因胸肺之痨,倒像是心口之症。”
我这样一说,班老爷却并不搭理,只是虚弱地喘着气,又让管家递了口热水,才开口:“你这孩子,真是老实!长安城中的那个‘火眼金睛’的班宇已经不在了,往后别再喊‘大人’了,老朽担当不起啊!”
我心里一紧,随即又是一喜。班老爷说到“往后”,怕是可以常来探望,景轩君每日巳时都会来向班老爷请安,若是多打几次照面,说不定关系就能变得熟络些。
我现在可以确定景轩君他爹绝对是个狐狸,修炼千年的那种——直到坐在依园内的秋千上我才恍然,自己竟被班老爷子牵着鼻子走了那么一大圈。
下午的拜访,我本是想做两件事:一件是疏解班老爷那莫名其妙的疾病,若是身体上的疾病我或许可以用用旁学的医术。但那班老爷子明显是因为心病,俗称血气攻心,若是这样,我也可用木系灵术中的通灵术,以一个“心理医生”的身份来为班老爷子消除心结,景轩君也不会因班老爷的病太过劳心了。另一件就是希望能和班老爷子关系混得好些,或许他还能成为景轩君身边的一根“颇有威信”的暗桩也说不定。
当时想着,我觉着自个儿太“阴险”了点,但也算是小羊羔升级为穿越人士必为的“九尾狐”的必要的一步吧!可是,班宇老爷这只成精的老狐狸,每当我的口风涉及到他的病症或是有关景轩君的诸类事务时,都会一转话锋,不留边际地谈论别的东西,而到最后,我们花了几乎两个时辰在边吃食盒中的甜点边谈论各类饮食。难以想象,整个一下午,我竟然是在对着各类幻想中的食物流着哈喇子中度过的——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这样失败过。
我真的后悔了,怎会算计到一个千年老狐狸的头上,但这只老狐狸还算是给我留脸面的,起码并不排斥我,说不定装的傻点会更合他的意?我使劲挠挠头,真被他搞晕了,不去想了,头疼!
转身之际,似乎看见了一双眼睛,冷冽得让人心慌。我使劲眨了眨眼,却什么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