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噬梦 第五章 望眼欲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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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29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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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小筑内,映在铜镜里的人,及笄之年,肤如凝脂,唇红齿白,如姣花照水,一双明眸灵动无比,玉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发。
“悯姑娘可真是个美人儿呢。”正帮她戴着饰物的水烟道。
易悯笑而不语。
“这么个漂亮模样,梳起成人发髻,也一定很漂亮。”
“成人发髻?”
“是啊,姑娘这个年岁,若已经许嫁他人便可以梳起成人的发髻了。”
易悯看着镜中的自己出了神。
“每年三月三,咱们永安可热闹呢。”水烟接过易悯手上的梳,帮着梳了起来,“女子都会在这一天外出踏青,像姑娘这样年岁的会行笄礼,来迎接上巳节……”
都已经逝去6个年头了,她已经到了要行笄礼的年纪,瞧着铜镜中的自己,已经褪去那时的稚气模样,生得清艳脱俗
“若是那些公子哥儿知晓咱们府上有个这么俏丽的姑娘,怕是一个个都会来跟主子要人呢。”
悯儿显然没有因为夸奖而高兴些,淡淡的说:“水烟姐姐不可再开悯儿玩笑了。”
“水烟句句都发自肺腑,可不是什么玩笑话。”
待水烟放下木梳,易悯便起身,来到窗边,倚上窗边的屏榻,手托腮靠在窗框,眼痴痴望着远处的拱门。
水烟也不再多言,退了下去。
若真如水烟说的,为何那人对她不闻不问。
她就是当年涯儿城被救的悯儿,并未如她所想成了他的奴。他将她带回,安置在府上的别院,送了水烟过来伺候,她依旧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
可自5年前他受命出征,回来后却像忘了府上还住着这么个人,再也不踏进这个别院。
年纪小些时不懂事,也觉得时间过得挺快的,以为自己求的就是这样安逸的日子,偶尔差水烟去问问易祈的近况。
她知道他那年凯旋归来,知道这几年他都平安。
以为自己是知足的,不奢求他对她好。可如今悯儿发觉自己没有一天不在想易祈,一听到他的消息心就动荡。
她盼着他来,哪怕只瞧一眼便离开,
可她也怕他来,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渐渐长大,对他的情绪不单纯只是感激。她懦弱地觉得自己根本配不起他。
久久等不来他,她也不敢去他的屋子寻他。
每每从水烟姐姐或是幕刹哥哥口中听到他的消息,她就心跳不已,却又不敢追问。
她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他可以将她视为空气。
但她没有勇气开口问幕刹,而幕刹看似也怕她问,每回她提起易祈,幕刹就借口溜掉,渐渐地也来得少了。
她无数次幻想过,他出现在那拱门处。
如果他出现,她要带他去看池子里的鱼,已经长大了不少。要带他去看幕刹哥哥帮她做的秋千。
如果他出现,她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改变,像五年前一样唤他祈哥哥。
如果他出现,她有好多好多话要跟他说,可如果她出现她可以什么都不说。
如果他出现……
没有如果
“悯姑娘,该用午膳了。”水烟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烟儿姐姐搁着便是。”
“悯姑娘,你再不听话,下次主子来,奴婢可是当真会告您一状。如若主子生气,可就再也不会来瞧姑娘了。”
易悯嘟着小嘴来到桌边,小声咕哝:“他何曾来过。”
很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了:“祈哥哥近些日子都在忙什么?”
“这奴婢可不知道,不定等等就来瞧姑娘了。”
等等,易悯心想我等了多久,从不曾等到过他。
“奴婢也真不懂,姑娘这么心心念念地想着,怎么就不肯让奴婢去通传一声。”
“想来又何须姐姐去通传;不想来,强拉来我跟前,不是更伤了悯儿的心吗?”
外面又是一个大晴天,易悯出门打算去小亭子那坐会儿喂喂鱼。
“一个小乞儿,居然能过起公主般的日子。”一个尖锐的女声刺痛了易悯,她顿住了脚步。
“公主小点声,她就在养心小筑里面。”
“我怕什么,她都能不明不白在这里住了6个年头,还能怕别人说不成。”
“公主说的是,一个姑娘家家这么不知廉耻,赖在这都这么多年了,也不晓得图些什么。”
“她的小算盘我还能不知道,还不是等着祈收她做小。”
“听说,她长得很标致。”
“标致又能怎样,祈都多少年没进她的门了。当初也是看着她眉眼生得像极死去的亲妹才带她回来,大起来也就不像了,自然是不会再进她的门了。”
“公主大可不必将里头那小丫头放在眼里,公主才是将军夫人。”
易悯听得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
怕易悯着凉,拿着风衣出来的水烟见了,直呼:“悯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掉起眼泪来了。”
易悯来不及阻止,一墙之外的人惊吓不小。
遂,急着跑进来想警告她。
冲到她面前,却半个字也吐不来,这样的美人实不知该用什么词形容,哪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只形容成标致。这样的美人若走在道上,怕是会被误认成仙女的。
“奴婢见过欣公主。”水烟屈膝跪着,等半天都没等到允起身,于是又道一遍:“奴婢见过欣公主。”
“起,起来。”不行,她绝不能让祈见到现在的易悯。不然,她根本就没地争。
“悯儿见过姐姐。”易悯福了福身。
“谁是你姐姐,还真当自己是祈的妹子吗?下贱的女人。”
易悯身子一僵:“姐姐。”
“还叫姐姐。”旁边的女婢大声喝道:“见了欣公主,还不跪下。”
“悯儿见过欣公主。”易悯跪下去。
水烟心疼,开口道:“就是将军亲自来,悯姑娘也不用行跪礼的。”
“将军亲自来?什么时候的事?”似乎抓到了痛处,颜欣提高了声音。
水烟还要再说,却被易悯唤住:“水烟姐姐。”
听到易悯叫水烟姐姐,颜欣冷哼一声,“唤一个女婢姐姐,倒也合你的身份。”
“小喜,我们走。”赢了一战,颜欣像只骄傲的孔雀,傲然离去。
夜幕降临,一对主仆:
颜欣在门口站着,惦着脚眺望:“不是说将军今天回府上了吗?”
“付老是这么说的。”站在身后的小喜昏昏欲睡,却硬撑着。这将军新婚之夜便与他的副将那个幕刹喝到了天明,然后索性住在幕刹家里了,一月能回来一次就不错,回来了也不曾在公主的住处就寝。颜欣虽是公主,倒也怕自己成笑话,这事也一直满着。
“来了,来了,我发髻可好。”颜欣激动地问。
“公主很美。”真不知道她主子在激动什么。
易祈渐渐走近,一脸倦容。这是皇帝赐的婚,推也推不掉,着实是不愿娶她的。她这样痴痴等他来,对她倒也有些歉意。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下。”
颜欣连连摇头:“欣儿不怕晚,等来将军怎么算晚。”
易祈来到屋里坐下:“缺什么吗?”
颜欣坐到旁边:“什么都不缺。”独独缺了个丈夫。
易祈朝四周看了看。“我看你这屋子挺冷,多添个炉子吧。”
“谢过将军。”
“恩……那没什么事就早点歇息,我先走了。”易祈起身。
“将军。”
“歇下吧。”
“易祈。”
又是这样,易祈从没在她这留宿过。
“公主莫伤心,咱有的是时间,咱有一辈子,小喜不信将军能逃一辈子。”
一句话把她伤心失望里拽回来。
是,她要一辈子,那么,那个别院里的女人就非除掉不可。
“小喜。”
“公主有事吩咐?”
“等将军离府,我们再去会会那贱人。”
“可是,付老不是说将军吩咐过谁都不准靠近那个别院的吗?”
“那是在我嫁来之前的事,将军怕是自己都忘了。”
“公主说的是。”
另一对主仆:
“悯姑娘,可别再哭了。”水烟手足无措,这姑娘从欣公主离开哭到现在了,怎么劝都不停。
“我知道姑娘受了委屈,可再这么哭,要哭坏身子的呀。”水烟看着心疼的不得了,“她自己也不见好,将军到现在都还没和她同过房,娶她完全是出于无奈。”
“水烟姐姐别再说。”易悯擦掉眼泪,可又有新的掉下来,“悯儿…不哭便是。”
说是不哭,可泪却决了堤。
她一直都知道他的一切,知道他成亲了,知道他成亲一来一直住在幕刹哥哥那。
是他一直都不知道她。
朝思暮想,期期盼盼的只有她。
——“将军亲自来?什么时候的事?”——
她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对这样的话她才能麻木。
打开门,脸庞又未干的泪被风吹地生疼。
望向那拱门,却变得不真切。
是扇门吗?是堵墙吧!阻隔开了他。
“悯姑娘,没人疼惜你,你就得自己疼惜自己。”水烟显得又些生气,将易悯拉了进来,合起门。
随后一个身影从高墙上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