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这一砸把王凯气得脸色发青，头脑都是嗡嗡的。
    王凯在沙发上干坐了一下午，脑子里稀里糊涂地胡想了一通，天一黑就爬到床上倒头就要睡，结果还是干瞪了眼睛瞪到快半夜。
    第二天早上王凯没什么精神地去钱庄，正坐在那揉太阳穴呢，就有人敲敲门说凯哥，有人找你。
    王凯有气无力地说让他进来吧。
    祁家路别别扭扭地走进来。
    王凯一看见祁家路，头更疼了，指了个椅子说坐吧，也不抬头搭理他。
    祁家路半天才开口：“昨天不好意思了。”
    王凯抬起头：“你今儿来就是为了说这一句不好意思？”
    祁家路顿了顿才说：“王凯，我今天是正式来跟你道歉的，另外就是，我想想你说的也对，我要是直接去找你们老板，估计磨不过他，我想还是你去帮我们说说情比较合适，拜托你了。”说完还站起来，规规矩矩鞠了个躬。
    王凯本来还琢磨那句“我磨不过你磨得过”那句话，还气呢这小子是拐着弯儿骂自己的脸皮有多厚呢，但见他那个标准的九十度弯腰躬确实挺让人舒坦的，也没跟他计较，于是往椅背上一靠：“你倒是说说，想让我怎么帮你们求这个情啊？”
    祁家路说：“就按昨天说的，让我们缓到明年暑假那会年我拿了国家奖学金再还。”
    王凯看着祁家路那正直得跟沃雪傲梅一样的俊脸，过会才说：“你就那么确定你能拿到那什么国家奖学金？万一拿不到呢？”
    祁家路挺直了腰板说：“要是拿不到，我命就给你们。”
    王凯一愣，然后开始拍着大腿狂笑，祁家路瞪着他：“我说认真的呢，你笑什么？”
    王凯笑够了，眼皮轻蔑地一抬：“你的命？你的命多钱一斤啊？我告诉你，我们老板是开钱庄的，要的没别的东西，就是一个字，钱！你拿不出钱，就算拿十条命出来又有个屁用啊？”
    祁家路咬了咬嘴唇，站了起来。他今天没拿那个碍眼的书包，这么一站起来就是要走的架势。
    王凯连忙说：“我也就是说说，你急什么，坐那儿。”
    祁家路只好重新坐下，见王凯也不开腔，心想跟黑社会周旋也要讲个策略，于是索性没话找话地说：“你们这钱庄真够隐蔽的。”
    王凯嗤了一声：“废话，你见哪家地下钱庄拿个大喇叭在大街上招揽生意啊。”
    祁家路有点好奇地问：“那你们除了借高利贷以外还干什么呀？”
    王凯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戒备：“你打听这个干吗？”
    祁家路想起了什么似的小声问：“我听说地下钱庄好像还洗黑钱什么的，是不是真的呀？”
    王凯终于觉出不对劲了，这小子别是在威胁吧？于是扬了扬下巴轻蔑地说：“你还动了报警的念头是吧？哈，我说你们这些高材生智商就这水平啊？你也不想想，要是上头没个遮风挡雨的，这钱庄是随随便便谁都敢开的吗？还警察？切，你去问问市公安局长在我们老板面前是不是跟孙子似的吧。我劝你趁早别去费那个劲，省的到时候碰一鼻子灰怪难看的。”
    祁家路本来没那个意思，莫名其妙挨了王凯这么一通奚落，气得心想我现在治不了你，但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正义必将战胜邪恶，你们这帮黑社会早晚得被绳之以法！于是在脑海中迅速地脑补了一下王凯剃着个秃瓢，穿着个灰了吧唧的囚服，手上戴着手铐，耸搭个脑袋的丧气模样，终于忍不住快意，噗哧一声笑出来。
    王凯看着他上扬的嘴角和浅浅的酒窝，一时间有点失神。
    不过他要是知道自己现在在祁家路脑海里正是怎么个衰样的话，估计能直接把祁家路剁了。
    王凯忍不住说：“你笑什么呢？”
    祁家路抿了抿嘴：“没，没笑什么。”说着还抬起眼角瞅了瞅王凯。
    王凯看他那样子，心里琢磨着有点不对劲。这小子昨天还敢跟自己撂脸子呢，今儿怎么这么乖啊？于是王凯开口说：“我估计，你今儿个来，还有别的事吧？”
    祁家路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默认。
    王凯说：“说吧。”
    祁家路犹豫了半天才说：“王凯你说对了，我今天主要是来找你的。”
    王凯也不惊讶：“嗯，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祁家路抬起脸诚恳地看着他：“其实，是我爸病倒了，昨天我从你家回去的时候就发现他身体不行了必须去医院……昨天晚上，我一想吧也对，欠了你们钱庄的钱就跟欠了你的钱差不多，估计我们家这帐不还清，我们跟你也没完没了，所以我就想来拜托你，能不能看在我爸都上了年纪的份上，别再折磨他了，好吗？算我求你了。”
    王凯被祁家路这通话说得那叫一个心寒啊，敢情我在这对父子俩眼里就是个阎罗鬼煞挥刀催命的形象是吧？于是又没好气了：“怎么着？现在你们欠钱的是大爷，我讨债的该成孙子了？那我是不是该恭恭敬敬地说，祁家老爷啊祁家少爷啊求你们还钱吧，是不是这意思啊？”
    祁家路忙说：“不是的不是的，就是请你网开一面。”
    王凯被气得脑袋疼：“好吧好吧，算我上辈子欠你们爷俩的！”
    祁家路又小声说：“那，能不能帮我跟你们老板说说情啊？”
    王凯按着太阳穴说：“你在这等着。”说着站起来往门口走，边走边骂我他妈这中邪了还是怎么着？
    祁家路跟在王凯后面，眼看着他走进经理办公室，又在门口张望了一会才忐忑不安地踱回去。
    过了不到五分钟就听见隔壁经理室传来一声怒吼，祁家路心提到了嗓子眼，刚一站起来就看见王凯铁青了个脸回来了。
    祁家路小心地问：“怎么样？你们老板答应了吗？”
    王凯脸阴沉沉的，突然一拍桌子：“不行！该什么时候还就得什么时候还！”
    祁家路急了：“你们老板怎么这么不讲情面啊，我去！”说着就要冲出去。
    王凯拽住祁家路一条胳膊把他拖了回来：“你给我消停着吧！算了，要缓也可以，但是必须月还，还得加息！”
    祁家路刚想说什么，想了想还是作罢了，反正欠钱的是自己，给人捏圆捏扁了也是自找，只好认命一般地说：“好，月还就月还，加息加多少？”
    王凯说：“百分之十。”
    祁家路差点蹦起来：“这么多！”
    “那就现在还钱！”
    祁家路只好打落了牙齿和血吞：“……好，那就是每月百分之二十五的利息是吧？……好……”
    王凯看了他一会，半天才开口：“那就先把合约改了吧，你坐着咱俩一起改。”
    祁家路嗯了一声，王凯转身去保险柜拿合约，祁家路看他在那翻，忍不住说：“能不能快点啊？我还得赶回医院给我爸买饭呢。”
    王凯再也忍不住了，呼一下站起来：“够了啊！你从刚开始骗我说你爸住院，我懒得戳穿你，现在你撒起谎来没头儿了？你也给我差不多一点儿！”
    祁家路一听就气：“谁骗你了？”
    王凯吼：“还能有谁啊？当然是你这小骗子了！你们父子俩现在可以啊，都编出这一出了，还住院？我现在才发现你撒谎脸都不带红的，你是不是培训过啊？！”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啊，谁没事拿自己爸妈的健康瞎骗人啊！”
    “你一会这一会那，让我怎么相信你？！”
    祁家路咬牙切齿地说：“也就是你这种心理阴暗的流氓变态才会天天怀疑人吧！”说完合约也顾不得改了，拉开门就出去，又给砰一声摔上了。
    王凯呆站在原地半天，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胳膊支在桌子上喘气，越想越憋火，直接大手一挥把桌上一堆纸啊笔啊全扫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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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雷有话说：由于咱没借过高利贷~~~于是关于利息什么的有啥bug还请亲亲多担待^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