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征服的世界 始终都没有改变  第九章 我心中尚未崩坏的地方(二)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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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我真是乌鸦嘴,刚才不该骗丹尼今天要加班的。现在尝到捉弄人的恶果了,那就是早上收到了公司总部的email,说是明天要开个视频会议,讨论一下project目前存在的一些技术问题。
    好吧,无非也就是做个presentation,不难不难。只是powerpoint要花些时间去做,今天未必能按时下班罢了。我自我安慰道。我把email转发给辛蒂,并让她把最近得到的一些结果总结归类一下。
    我们部门的女生比较少,半年前招进来的辛蒂和贝拉总算是让男女比例略微的和谐了一下。贝拉在另外一个组由张姐带着;而辛蒂则是在我组里一直跟着安琪。近来我手头上正同时忙着两个大项目,而辛蒂又上手很快,所以最近一段时间辛蒂就一直帮我分担着其中的一个项目。
    在贝拉和辛蒂刚来公司的头两三个月里,虽然与她们的接触不多,却在我若干年前培养出的敏锐的洞察力下,很快地便将这两个女孩的一些基本特质所见一二。
    这是两个性格迥然不同的女生。也许是张姐的调教吧,贝拉总是对张姐的教育积极应对,配合地称赞着张姐的智慧,努力地向她请教着许多问题,并在恰当的时候热情地为张姐端茶送水。而张姐对于贝拉此般的尊敬,则是显得极为享用。与贝拉相比,辛蒂则要沉默的多。辛蒂总是安静的听完我和安琪的讲解,然后将重点或是可能的问题记下。她的领悟力和理解力极强,没多久后便会漂亮的将工作完成;而在面对我和安琪的夸奖时,通常只是不多话的浅浅一笑。
    辛蒂与我一样,总是搭公司的班车上班。通常早晨上班的人们在班车上做的事情不外乎四件:看八卦杂志,吃早餐,听mp3和睡觉。可是大部分的人耳朵里塞上耳机只是为了不受外界干扰的睡觉,所以上述的最后两件事情可以合并为一项。而我在班车上看见辛蒂最常做的两件事却是:看小说和听mp3。她总是很聚精会神于这两件事情。看小说的时候,她会慢慢的翻过书页,仿佛在咀嚼着书中的每一个文字和场景;听mp3的时候,她会时常地望向车窗外,有时她也会闭目养神,但给我的感觉却不像是想要睡觉而是为了更好的欣赏着音乐。有一次,我路过她的座位,瞥见了她正在读的小说名称—《没有悲伤的城市》;有时我会好奇着,她平时都听些什么样的音乐。
    这个混身散发着学生气质和青春气息的孩子,就仿佛一朵莲花一般地亭亭玉立在现实的淤泥之上。有时我会有种错觉,仿佛在辛蒂的身上看到了年轻的薇儿,可欣甚至是自己的影子。看着辛蒂,就像是看着一面镜子,镜子的里面是自己的青春。虽然,研究生刚毕业没多久的辛蒂,其实不过也只比我年轻个两三岁。
    我走到辛蒂的办公桌边,告诉她我需要她提供的一些数据,让她把这些做成图表的形式发给我。给她讲了一个图表的例子之后,便让她自己去处理剩下的数据。正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她放在电脑边上的手提包。大概是因为辛蒂刚才在包里找东西的缘故,包的拉链被拉开了,包口大敞着,于是我一眼便看见了躺在包里的强辩乐团今天晚上歌友会的门票。
    原来她也喜欢强辩乐团啊。我的脑海里竟然冒出一股我也想去听的冲动和羡慕。
    似乎一个多月前听说她也有去听苏打绿的演唱会。那天本来我也是要去的,却偏偏因为感冒发烧在家卧床不起,最后只好把票忍痛送给小米。我还记得苏打绿在唱起“无与伦比的美丽”时,薇儿还有打电话给我现场连线,听着青峰在手机那端的歌声,混杂着电信号的杂音和现场歌迷的和声,电话这端的我竟也激动地热泪盈眶。
    原来辛蒂与我喜欢相同的音乐啊。
    可是,辛蒂今晚要跟着我加班。我知道,她不会跟我提起她其实已经买好了歌友会的门票并且非常期待着今晚的演出,她也不会开口问我今晚可不可以早走。她是个懂事的孩子,所以会跟着我加班直到我完成明天presentation要用的powerpoint。
    我觉得很可惜,事情明明就可以不是这样的。
    于是,我一个转身,又回到了辛蒂的座位旁。“原来你也喜欢摇滚乐团哦?”
    “啊?!”辛蒂大概是被我这没来由的一问给吓到了。
    “你今天把我刚才交代你处理的数据做完了就可以下班了。明天我们这边只是我一个人做presentation,所以你就不必跟着我加班了。不过project里你做的部分还是要好好总结一下,明天说不定总部那边会有很多问题要问。”
    辛蒂依旧没恍过神来。
    “哦,对了,我也很喜欢强辩哦~!今天晚上好好的enjoy演出,明天跟我汇报现场状况~!”我小声的补充道,并冲辛蒂眨了眨眼。
    辛蒂朝我露出了一抹甜甜的微笑,并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转过身,走向茶水间,脸上绽放着大大的笑容。觉得自己做了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如果是张姐,她一定会说我这是同去听歌友会的辛蒂一样地无可救药。她会说,在我之后,在今天之后,辛蒂也许还会遇上无数次这样的场合,而那时,没有救援的她就只有一个选择,就是今天在我开口前她所作的选择;而歌友会,演唱会,以及其他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年轻时的一时狂热,在青春褪去后,全都是虚无缥缈和毫无意义的。
    我知道,在别人看来,去听一场演唱会也许仅仅是生活中奢侈的娱乐项目,是年轻时期不成熟的偶像崇拜,抑或是某种不可理喻的偏执与癫狂。他们也许不知道,我们从这些事情里所寻求的慰藉和感动。就像阿信在“憨人”的背景音乐下,动容地说着:
    “咸鱼翻了身还是咸鱼
    所以
    我还是要做梦
    我还是要做梦
    我还是要做梦”
    又或者是,青峰在演唱会独白的时候说道,
    “如果有梦,请温柔的推翻这个世界。”
    我知道,也许在演唱会结束之后,一切都会回归原状,也许一切都不会有什么改变。但这一切并不是毫无意义的。就像How_I_Met_Your_Mother中的Marshall一生中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一名从事环境保护工作的律师,可因为现实的种种,他最后不得不接受一家银行乏味无趣的律师顾问职位。在Marshall任职的前一天,他拼了命的去寻找八年前在纽约无意中光顾到的他认为是最好吃的汉堡店。当然,找到这家汉堡店吃到了他认为全世界最美味的汉堡并不能改变他未来的生活。可是,当他想到第二天一早开始他就要去面对自己很鄙视和痛恨的工作时,能尝到全世界最美味的汉堡,是他开始无聊余生前能够发生的最美妙的事情。吃完了这样的汉堡之后,他也终于可以坦然的去接受现实的安排了。
    总是要找到一件这样美妙的事情,才能坦然地去面对残酷的现实。因为这让我们相信了,还有这样美好的东西存在着,所以也许现实就不那么残酷了。
    或许我们就是带着这样一种心态,去找寻这么一种慰藉。对于Marshall来说,这种慰藉在汉堡里;对于辛蒂对于我来说,这种慰藉也许在演唱会里在音乐中;对于其他的人来说,这种慰藉可能存在于别处,也许在一本书里,也许在一段旅行中。
    也许一切都不会有什么改变,但这一切并不是毫无意义的。因为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这样一块尚未被现实所腐蚀的地方,想要去守护着。去帮助别人守护着心底的那块纯真和信仰,就像我也希望着有人能够那样的帮助我。有时甚至会贪心的想道,如果越来越多的人能够一起这样的互相守护着,那么说不定,现实就不会胜利了。
    也许一切终将被现实所侵蚀。而在那之前,这是我能够为辛蒂所做的最为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茶水间里。安琪对我诡异地笑着。“你会不会把你的手下给宠坏了?”
    “啊?!”
    “你刚才对辛蒂说的,我都听到了。”
    “……我明明就说的很小声啊……”
    “你知道,她不可能一辈子的这样被罩着的。”
    “恩,我知道。不过这个世界本来就很不平衡了,我只不过让它稍稍的和谐一下而已。”
    “唉,不愧是天枰座的女人呢。我该怎么说你呢,有你这样的老板还真是件幸福的事呢~!”
    “哦?你刚刚是在感慨自己很幸福么?哈哈!”
    我和安琪相视而笑着。这样的时刻真是美好,美好到让深陷于现实泥沼中的我们觉得,自己不再是孤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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