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萌芽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769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萌芽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把第六指砍下来,种到土里,会怎么样?”
当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正在同嗒嗒山上挖阿阿花的根吃。我诧异的抬起头,看见阿骨桠正盯着自己的第六指看。我觉得她有点神经了,如果把第六指砍下来,那以后挖阿阿花根吃的时候哪里还有多余的手指往外扒土啊?我没理她,继续挖。这是我发现长六指的好处之一,挖起阿阿花根来特别快,别人才挖一点我就已经挖了一大把在那儿吃了。而它的另一个好处就是抓痒时覆盖范围广。
我挖了一会儿抬起头,发现阿骨桠还在那儿瞅自己的手。我把一把阿阿花根扔给她,说:“第六指很有用的,不能砍了。”她冲我笑笑说:“我就是想知道把第六指种到土里能长出什么。”我挥挥手说:“那就是一块肉,埋到土里就烂了,啥也长不出。再说了,你把第六指砍了,你不就成五指了吗?那你就得到五指村去,不能在六指村呆了。”她笑笑说我知道。
这里是六指村,每个人的右手都有六根手指。六指的爷爷找了六指的奶奶生了六指的爸爸,六指的爸爸又找了六指的妈妈生了六指的我们。奶奶说照这样下去,几百年后就又多了个民族。六指村的东边是五指村,西边是七指村,据说七指村的人右手都有七根手指。
说实话,我觉得七指村的人手都不好看。你说手有六指就已经很完美了,你再多一个那不畸形了?还都长在右手上。要是左右手都分一点那多好啊。
我们刚从同嗒嗒山上下来,就看见一群村民拿着铁锹扁担从我们面前气冲冲的涌过。而我居然在人群末尾看到了小不点孔茅子。他手里还掂了把刀,就是那把平时挖阿阿花根的铁锈刀。当他走到我面前时我一把将他拽了出来。
“你们这都是去干嘛呢?”我问道。
他用袖子蹭了蹭要流下的鼻涕,说:“你还不知道吧?咱要和五指村打仗了。这就是要去村头开会呢。走,咱们一起去吧。”
说着就要过来拉我。我一闪身躲开了,我怕他袖口的鼻涕弄到我身上。我说:“孔茅子你先走吧,我回家找把镰刀就来。”然后就拉着阿骨桠跑开了。
我们一直跑到拉条子街才停了下来,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可能都去村头开会了吧。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们这样打来打去,村长还将其定为“打仗”,说“这是村与村之间的战争,注定要用战争的方式解决”,可我总觉得叫打群架更合适。有谁见过一帮子人拿铁锹拎扁担打仗的啊?
我扭头去看阿骨桠,结果她还在那儿瞅自己的手。“喂!”我冲她叫了一声。可等了半天她居然连头都没抬。
“我说你这是中邪了呀?”我使劲拍着她的头说道。她这才抬起头,然后轻轻将我那早已改为抚摸她头发的手拿了下来。在她把我的手拿下那一刹那我迅速将其抽离,我知道她恼起来咬人的功夫可不是盖的。
我换上柔一点的语气又说:“阿骨桠,你这是怎么了?担心打仗的事吗?你用怕,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人欺负你。”说完我立刻转身捂嘴,隔壁的木儒汗浆教我这些哄女孩子的经典话,实践起来才知道有副作用——胃里反酸水。
她摇了摇头,然后说:“我昨晚做了个梦,把第六指砍下来种到土里,结果长出一把紫苔花。罗罗甘你是知道的,我妈生前最喜欢紫苔花,可买一把要花很多钱。可是我真的很想拿紫苔花放到我妈墓前啊。”说完她就哭了起来。我这人最怕人哭了,一见人哭比让我吞只活青蛙还别扭。
我抬起手用袖子在她眼睛上使劲蹭着,说:“别哭了别哭了,不就一根手指吗?我把我的切下来给你种。”
她抬起头看着我,说:“真的?”
我挥挥手说:“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
她笑了,然后用崇拜的口吻说:“罗罗甘你真伟大!”
嘿嘿,伟大?我一向都很伟大呵。
可我没想到的是它那么疼!比上次我把锅凿了个洞我爹拿鞋底儿揍我疼上几百倍!我强忍着泪颤抖着把那根滴血的手指递给阿骨桠,说了句“赶快种了吧”然后就一路跑回家。一进门就疼的在地上打滚哭了起来。我不能在她面前哭啊,要不然她也会哭的。
据说当天夜里我们就和五指村干上了,战况异常激烈。
第二天孔茅子来找我,我一直躺在床上没下来,我告诉他我得了伤风。
孔茅子开始给我讲昨晚的战役,说他如何勇敢地把比他大两岁的小孩拖进粪坑的,讲的吐沫横飞手舞足蹈。
我等他讲完了问他最后赢了输了,他撇撇嘴说输了。“不过,”他亮着眼睛说道,“今天村长开会说明天再打,到时候用战术。说用破袭战地道战闪电战,到时一定会赢。对了,你说啥叫破袭战啊?”
关于这几个战术我以前偷村长家桃子时正好听他提起过,于是我对他解释道:“破袭破袭,顾名思义,就是打破敌人是偷袭嘛。”
“那闪电战呢?听着名儿挺带劲的。”
“闪电出击,闪电撤退,适用于多对一。”
孔茅子挠挠头,看样子很不理解。于是我对他详细地阐述道:“就是看见五指村的人来了猛扑上去揍一顿,等他的援兵一到赶快跑。适用的情况是对方一个人,我们多个人,群殴!”
孔茅子这才明白点,然后又问:“那几百年后的泽东爷爷的破袭战和特勒爷爷的闪电战怎么和这不一样啊?”
“那是几百年后啊,战术早变异了!”
“哦!”
下午阿骨桠抱着一个花盆来了。她的眼睛红红的,好像刚哭过。
我让她找个小板凳做我面前,然后问她:“手指种下吗?”
结果我话一落她的眼泪也跟着落了。我一看这架势赶快说:“你别哭啊,是不是一根不够?要不我再给你剁一根!”猛然想起一天都没敢动的右手,嘴里暗暗抽了口冷气。
谁知她一听这话哭的更凶了,她边哭边说:“罗罗甘对不起啊,我不知道切根手指那么疼,我回家给我奶奶一说她就骂了我一顿。罗罗甘我会陪着你的,一直到你手好了,你看,我把花盆都拿来了。”
我看着她的眼泪从眼里涌出来,滑过她红嫩的脸,最后汇在她那小巧的下巴上,越积越大,终于落下。
“啪!”我感觉那泪好像滴在了我的心里,让我突然就说不出一句话。
三天后孔茅子又来看我了。他告诉我仗又败了。
我很奇怪,说:“不是用战术吗?”他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破袭战也不行?”
他哭着脸说:“敌人比我们的情报员来的还快呢!”
“那闪电战呢?”
“他们埋伏的人比我们多多了。”
我无语了。有一会儿我们俩都没说话。后来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那村长忍得下这口气?”我记得村长性格暴躁,据说这次仗的起因只是六指村的鸡跑到五指村下了个蛋而五指村不还。
“当然忍不下了。可我们又打不过五指村,所以村长下了个决定——”
“什么决定?”
“率人攻打七指村,听说那个村人少。”
一个月后的一天下午,阿骨桠端着花盆跑到我面前,兴奋地说:“罗罗甘快看,六指它真的发芽了,真的要长出紫苔花了!”
我笑笑说:“真的哦!”
她兴奋地在我旁边跳来跳去。
我没告诉她,我用我过年的压岁钱买了粒紫苔花种放了进去,而且我也决定永远不会告诉她。
这时候她突然在我面前停下了,看着我说:“罗罗甘,你为我的一个梦就肯切下一根手指,还能让它发芽,我决定了,我长大后要嫁给你。”
我看着她说:“好。”
其实有谁相信一个八岁小女孩的话呢?可是我就轻而易举地信了,因为这一年我九岁。而她的这句话也好像浇灌了我心里的某粒种子,让它和我的第六指在这个温暖的下午一起萌芽。
=============
高中时写的恶搞文,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