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至人间花弄色 07.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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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兰见到自家小姐腾地站了起来,一个马步冲到了苑门口,透过层层树丫看向那一群飘然远去的胭脂红粉,双眼放光,书兰忽的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
“书兰。跟上!”
小姐的声音充满活力。书兰扭头去看,看见那抹素色的影子闪进了书房,空气里带起一股淡淡的梅花香。
细笔勾勒,粗细有致。浓墨淡彩,神韵天成。那灵动云淡的眸子,微勾含笑的双唇,飘逸如锻的青丝,纤尘不染的白衣,正是容府大少爷容云睿。那画中人容貌半分不差,甚至将容大少爷那与生俱来的清冷都刻画得生动万分。
书兰张着大嘴看着阮七月拿着狼毫笔在画卷末尾添上了落款,接着轻缓地搁下笔,抿着一张淡色樱嘴细细看着眼前的画。仿佛甚是满意。
“小姐……你何时会画画了?”
阮七月看了她一眼,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想她活了二十二年,光是学画的时间就占了她的半辈子。这要是连个人都描不好,索性直接回娘胎重生得了。
书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接着瞧见自家小姐拿了那折扇轻轻在画上扫风,不多时,便将那已经干透的画卷收卷了起来,拿了桃色丝带绑上,然后放到了她手里。
书兰眨巴了眼。
阮七月擦了擦汗,喝了一口凉在一边的花茶,漫不经心道:“书兰,那些大小姐当中,哪个比较有声望?”
书兰望天想了一想,道:“礼部尚书家的千金,叶茹雪。大家都说,她以后肯定能嫁进容府。”
“哦?”阮七月笑眼弯弯,“书兰,来来。”
书兰贴近了她家小姐的双唇,听她细细说了几句话,然后一脸狐疑地踏出了书房。
一炷香后,书兰兴冲冲地回来了。
“小姐。你看。”她扬了扬手中的一百两银票,“太神奇了,叶大小姐一看到画卷,双眼都亮了。二话不说就将一百两塞给我了。”
阮七月开心地接过那一百两,眉峰微蹙,一脸惋惜。
“小姐,你怎的看上去不开心?”
阮七月摇了摇头,“可惜,早知道该卖一千两的。”
书兰张大了嘴。
阮七月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得人畜无害。
“书兰,做人要坚强。”她仪态万方地落在在一边的檀木椅上,细指挑起一颗蜜饯,甜甜地塞到了嘴里。
“待会我就去还债。让他颐指气使?!”
书兰合上了嘴,似是想到了什么,“小姐,每月这一日,大少爷都不在府上。”
“这样。”阮七月嚼着蜜饯。
原来他也难以消受美人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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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上午,阮七月穿着一身白色长裙,外罩一件桃红色单衣,向着初七苑走去。她哼着歌曲,走得随意。到了那初七苑的石拱门前,突然被身后的一只手拉了过去,登时吓了一大跳。
看清眼前是一个满脸通红的丫鬟时,阮七月蹙了蹙眉头。因她能自由出入初七苑,容府上下的丫鬟便各个让她转赠礼物。哎,女人是老虎。拉她时力气超大,问话时又娇娇弱弱。
她叹了一口气,“拿来吧。”
小丫鬟一愣,羞怯怯地自身后拿出了一个鸳鸯荷包,满心欢喜地递给了她。接着又碎步离开了。
鸳鸯戏水,可惜妾有情,郎无意啊。阮七月暗想。
“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
她进了初七苑,便看到那清冷如雪山幽泉的男子正负手立在檐下,他那一袭白衣淡若银辉,正望着那院内的粼粼池水出神。莫名的,阮七月一身的燥热慢慢退了去。
她缓步提着裙子走到了容云睿面前,自袖口内抽出了那张一百两的银票,摊开在他面前。
“大少爷,找在下六十二两。”声音淡淡,嘴角却噙着一抹笑。
容云睿收回目光,定定看了那银票一眼,手一挥,阮七月手上的银票转眼便见了。再看,琴台自屋子拐角走了出来。悄无声息。
阮七月只觉得额上滴下冷汗。
“琴台,取二两银子来给小仙姑娘。”还是一贯平波无痕的声音。
二两?
阮七月揉了揉耳朵,耳朵没打折呀。她狐疑地看了容云睿一眼,然后瞧见了琴台伸在她面前的手,上面银光闪闪,还真是二两银子。
“大少爷,在下只欠你三十八两银子。”阮七月抬头说道。
容云睿轻笑一声:“小仙当真要算地如此仔细?”
亲兄弟都明算帐,我和你,谁和谁呀。阮七月点了点头。
“那,琴台,不必付银子了。你退下吧。”
哎?
阮七月愣愣看着琴台福了福身,重新走向那屋子的拐角,差点跑上前去半路拦截。
“大少爷,你……”
话未说完,她又被抢白了。
“你所用的笔墨纸砚皆是书仪坊出品,一套六十两。加上先前三十八两,刚好九十八。找你二两,自在情理之中。”
“……”阮七月张了张嘴。
“小仙说要算仔细。那么,你入容府已三月多,每日花费计五两,一个月三十天,那么便是一百五十两。三个月的话,便是四百五十两。若算作人情价,那便收你四百三十两。”
哪尼?四百三十两?!
阮七月只觉得那四百三十两银子从天而降,似是一座大山般压得她挺不直脊梁来。脑袋上咚咚咚似是被鼓敲着,肚子里倒憋着一股气。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阮七月强笑着,嘴角有些抽筋,“大少爷家财万贯,自是不会与在下计较的。”
“非也。”容云睿似笑非笑,“不积一分,何来万利。小仙姑娘,你还会常住,所以还是早作打算才好。”
他转了身,一掀衣袍,进了书房,颀长的身影如一抹芝兰。
阮七月忽然觉得一阵灼热的阳光浇在心头,恨得牙痒痒,转身提着裙子便走。
“不晓得在房里放一个屁,他会不会知道。”她喃喃自语。
身后忽的又传来那清冷的声音,只是这一次,多了一丝强忍的笑意。
“买盒恒兴坊的薄荷糕来。”
阮七月踉跄了下,这才记起他听觉异于常人,不禁面色绯红,赶紧溜人。
然后,那鸳鸯戏水的荷包忘记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