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差阳错之下，含歌进了苏府，当了一个在厨房打杂的婢女。
    苏家在延城里算是殷实大户，苏家老爷的儿子苏碧络在朝里任一个不大不小的文官，也可谓是书香门第。
    含歌之所以将错就错，心里也是有了打算。她孤身一个弱女子在延城里，难免会引人注意。未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不如顶替那个明月，不仅可以静心等候师父回来，而且还有了个绝佳的栖身之地。
    这些年来，她和师父奔波流离在四国之间，一切事宜都要自己动手打理。厨房里的活计不外乎是择菜打水，倒也难不了她。
    这日，含歌正蹲在井边洗着一篮子鲜绿的蔬菜，却见管事的李妈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东张西望的似在寻人，在看到她时立即急急叫道：“明月，明月！”
    含歌心里奇怪，站起了身，问道：“怎么了，李妈？”
    “我可找到你了！”李妈喜上眉梢，连忙问：“听小五说你识得字？”
    含歌心里一愣，想了想，才记起来。昨日厨房里的帮工小五要去采购食材，谁知在列单时许多字不会写，含歌看他愁眉苦脸的，一时不忍，便上前去帮他一个一个记了下来。
    “识得几个。”不知道李妈问这个做什么，含歌谨慎地答道。
    “几个也成！”得到肯定的回答，李妈松了口气，二话不说就拉着含歌的手往前院走，“咱们得快点，小姐正等着呢！”
    小姐？含歌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李妈拖带着往前方走了。
    “哎，这菜……”走得太急，篮子都被踢翻了，刚洗净的青菜散了一地。
    “哪还有闲功夫管这些菜，你赶紧随我来就对了！”
    李妈的劲大，含歌一路小跑才能跟上她的步伐，两个人马不停蹄，不一会儿就来到苏家小姐的闺房门口。
    李妈上前叩了叩门，道：“小姐，人我给您带来了！”
    “让她进来。”屋里响起一个娇俏的女子声音。
    “是。”李妈对含歌使了个眼色，含歌虽不知这苏家小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既来之便则安之。思及此，她落落上前，推门进去。
    进了门，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便凑了上来，只见她唇红齿白，生得如同桃花般娇艳，一身华美衣裙，应该就是苏家上下都宝贝不已的小姐，苏绿墙了。
    “你就是明月？”少女的眼睛里眨巴着好奇。
    “奴婢就是。”
    “你识字？”
    “是。”
    “你会作诗么？”
    含歌一愣，定了定神，“略懂皮毛。”
    “皮毛就是懂还是不懂？”苏绿墙的语气殷切，定要得出一个答案。
    这苏家小姐的直率让含歌有些招架不住，只能答道：“懂。”
    听到含歌这么说，苏家小姐立即笑颜如花，边拍掌边欢声道：“太好了！那今夜的游园会，就由你陪我去罢！”
    “啊？”
    含歌一头雾水，苏绿墙却是手舞足蹈，摇着含歌的手臂，道：“去年那柳家姐妹欺负我，明月，今年你可要为我雪耻！”
    什么？雪耻？
    含歌有些头疼了。
    原来这一年一度的游园盛会是延城特有的风俗，每逢到了这天晚上家家户户都会挂灯折花，除了祈求平安之外，也为家中的儿女求一段好姻缘。
    苏绿墙去年和丫鬟去游园时，在芙蓉楼赏灯时遇到柳家的二位千金，不知为何就互看不顺眼。柳家小姐仗着自己读过不少书，在对诗时便刻意为难苏绿墙。苏绿墙势单力薄，随身的丫鬟又不识字，只能生生吃了这亏，回到家中，锁在房里委屈哭了一通。
    有了这个教训，今年苏绿墙特意吩咐李妈找一个识字的丫鬟，没想到还真被李妈找到了。含歌的容貌虽不美艳，但也清清秀秀，落落大方，特别是那双灵动的杏眼，宛如明珠顾盼生辉，一看便与一般丫鬟不同。
    虽说这苏绿墙一贯被众星捧月，但是性子却单纯直爽，毫无小姐架子。见含歌会识字作诗，立即兴冲冲搬出一堆绫罗裙裳，要帮含歌装扮。
    顿时眼前姹紫千红，琳琅满目，只见那些衣裳都是上等丝绸裁制而成，做工精细，婀娜秀气。玫瑰红，鹅蛋黄，翠烟绿，锦衣绣裙，让人看得都应接不暇。
    苏绿墙眼尖，从中挑出一件淡粉色的宽袖丝绸长裙，水红色的裙摆细细分作三层，一抖开，如碧波荡漾中摇曳的一株嫩荷，撩拨了一池湖水。
    “明月你看，这件你穿起来，一定好看！”苏绿墙捻着裙子，兴致勃勃地在含歌身上比较着。
    含歌望向铜镜里的自己，被那抹清澈的荷色一衬，秀气怡静的脸庞，似乎多了一丝娇柔。
    眉间不禁一动，忆起遥远的往事，娘也有这般颜色的一件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