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卷二】 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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荧惑星现,破军异位。这是——
天下必乱的征兆!
那一夜,云逐曖便是如此说的。
他初闻眉目不惊,心下不安却比以往更甚。就不知这一场大乱,又要夺取多少人的身家性命啊。
他白衣缱绻,独酌于小楼之上。
已是十一月末的清冷天气,一阵风瑟瑟地扫着黄叶而过。
清贵公子不自觉的指尖发力,捏紧了青白瓷杯。
那袭白衣静止不动时,当真是会让人想起那亘古不变的神邸。
仿佛便是守望了这片土地那么多年,从沧海望到了桑田。眉目间冷若清辉,最后静淀成无法打碎的静寞。
这份静寞与清冷。
绯衣武将看在眼里,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人,都不懂得照顾自己么?
怎么就没有人来劝上一劝呢?界错就这样放任自家主子自虐?
正想到界错被曲聆水留在了凤陵,否则他也不会进的如此容易。却听到那白衣公子忽然尾音上挑,隐约带了调侃:
“将军既然来了,这般冷天不妨上楼来饮几杯。”
话音未落,小院的林叶茂密处果传来衣料希倏声响。
绯衣武将略显狼狈的从藏身的树丛里探出头来,埋怨道:“早知道我在这儿,为何不直接明说。”
曲聆水很无奈,却也很诚实:“是贵人们太有兴致。每次来曲某这小楼,定要躲在这树丛子里等上一番,看了个够才上来。曲某只不过是适时地配合诸位罢了。”
呃,其实……
公子的嘴巴,是很毒的吧?
这一刻,某人心中如是想。
绯衣武将依然往日里的那身暗红官袍,冷艳绝丽的容颜衬托之下异常妖艳。此时却因为发丝间沾了些许树屑,加上许是被那少年公子说的微红了脸颊,因而显得异样别致的俏皮狼狈。
他斟上一杯,递到他面前。
魅上绯其实并不爱酒。
身为军人,他始终觉得酒这种东西,是消磨人的意志的元凶。所以魅上绯一直不解,这个清隽无瑕的公子为何如此嗜酒。
可也许是,曲聆水的酒不同。
酒香实在迷、人,萦在鼻端心间,可叫人沉溺到那股醇香中去。魅上绯浅饮了一口,入口绵而香醇却不上头。不得不说:“不错。”
白衣公子温润而笑,眉宇间却是挥散不去的幽柔。
魅上绯不是凤陵王爷,军人的天性使他不像某只凤陵狐狸一般善于讨人喜欢,顾左右而言其他的本事也不及某人。
想到他明天便要随使团前往北越,这一去便不知是多久。关切的话到了嘴边却变了味儿:“歌朝使节回朝后,歌朝新王便派人来要人了。既然两国交好,陛下的意思是……放云逐暧回去。”
曲聆水挑眉。
这事可一回也没从云逐暧嘴里听说。
绯衣武将已接了下去:“这对兄弟倒是奇怪,哥哥拼命的要回叛国的弟弟,弟弟却宁愿躲在敌国。”
白衣公子摇摇头,不置可否。
“我在宫中巡视也有看见,他和宫女们玩得不亦乐乎,也许是乐不思蜀了,我看他也巴不得不用回去了。”说到后来,绯衣武将竟有些愤愤然:“留在这里吃白饭当闲人的日子他好像过得不错,倒也不用提防自家兄长。”
白衣清隽的公子静寞的听着,举止有度,偶尔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记忆里这绯衣的绝丽武将嘴上刻薄的很,从不曾如此关心过谁。更遑论,足足用了如此大的篇幅来描述某人的恶行。
就在绯衣武将暂停下来,喝口酒以缓解喉部干涩。
曲聆水忽然说:“谢谢你照顾他。”
闻言,魅上绯先是一愕,然后干咳一声,别扭地别过头去,恶声道:“公子莫非开玩笑?那么个矮瓜,谁要管他死活?!”
……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傲娇?【水:--1……】
然而,许久却未得到回应。
魅上绯疑惑的回头望去,却看到那眉目清隽之人,不知何时已凭栏而立。
那身形削瘦,尽透静寞而冷情的意味。
忽然便听到那清冷若融入月魄的嗓音问自己:“魅上将军,那时之约还算数么?”
他微微一愣:“自然算得。”
“多谢。”
他略微别扭的皱了皱眉,“有时间想他,不如想想如何从北越脱身。明日陛下会大设践行宴。你若是在此之前反悔,也不是决无可能。那个池莲……定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即使是北越使者,也不足信。”
“池莲不足为患,重要的是他身后之人。”
“公子的意思是?”他一喜,难不成早有安排?
却被白衣的人打断的话头:“我自会应对,不劳将军。”
“既如此,魅上自不会多事管他这遭。公子大可放心。”魅上不禁有些郁卒,见他要说什么,嘴上却不客气了起来:“另外,公子所托之事,魅上自然会竭力办到。那颗矮瓜,我保他无事。只不过,公子若是此行出师不利,客死异乡。届时定契之人都不在了,那魅上也没有遵守的必要了。”
那人却不生气,只淡淡道:“好。”
三年前,那猫样的少年初到这里。那时,他说:云逐暧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将军可否护他一时?
那时他也虽答应了,但口气也如这般的恶劣。
见那白衣公子难得在意什么,魅上绯颇感意外。他知道曲聆水同云逐暧的关系不一般,可这能到让他挂心的地步么?
绯衣武将取过他的酒,泄气似的问:“我从未见你在意什么,云逐暧……仅仅是因为你们师出同门?”
那么,狐狸呢?
那个与你纠缠三年,不止不休的人呢?
魅上绯微微一顿,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想法?他愣愣看了看手中的杯子,醉了?
他未等到回答。
那双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忽看着白衣公子:“那么,凤流殇于你……又是什么?公子明知此行凶险,可又将他置于何地?”
他这话说的极为迫切,隐隐约约的像是在急欲点破什么。
却只得到那人回应一般的但笑,极尽的淡寞。
“将军莫非忘了,凤王他与我同为男子?”他说:“我只将他,当知己。”
“你……”
“我并非什么都可以不在意。但是……”
见那绯衣武将蹙眉,他又说:“凤流殇于我……未必是,将军想的那么重。”
他一愣。
那人笑的淡漠。
不过是一厢情愿。
更何况,不曾爱,何来得情?
可那时的他们太年少轻狂,以为可以斩钉截铁说出口的,那便是一定的。
可偏偏都忘了——
情不知所起,偏却一往而深。
翌日,武陵皇城。
帝大设豪宴。
那人立在一众色彩昳丽的异服中,白衣若谪仙。
帝,敬酒三杯。
众皆惊。
何等殊荣!
却见那人从容饮下,三杯之后引身跃马。
回首时,唇角间那温润笑意不知是在对谁说:
别了。
那同时,有另一人微挑着那双邪肆的凤眼。
流光里,满是寂寞。
小聆,今年可会回来?
小聆,过年了。
小聆,本王带你看雪可好?
他低低一叹。
窗外的红光与他华贵的衣袍辉映,凤眼寂寥。
你始终不在本王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