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瘦猪集 不要因为鳄鱼流眼泪而去同情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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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去逛了次武青路庙会。明知都是些假货,却也看得津津有味。中国人就爱赶个热闹,捡些小便宜,这样的庙会倒正合常人的口味,总是中老年人居多,最受他们的青睐。
其实也无可买之物,接踵摩肩,人山人海,倒给不少小偷有了可乘之机。一个一个全副头道子的本事,趁机大发不义之财。挤在马路,眼见着前面一片喧闹,原来是两个小偷被逮了个正着。老鼠过街,人人喊打。我也是个爱打太平拳的,便也在一旁干哄。大凡被贼偷过的,哪有不咬牙切齿的道理?路边的几位老大娘可不买账了,“捆起来,赶紧打110。好手好脚,正经事体不做,就知道偷三摸四。”众口铄金,又是光天化日,吓得两个小偷瑟瑟发抖,也知道涨红了脸,眨着那两双贼眉鼠眼,装一副楚楚可怜。
抓贼的也不手软,脱下小偷的鞋子,把鞋带拉扯了出来,三下五除二两个小偷被捆个严严实实。围观的人都在指指戳戳,恨不能戳穿他们的脊梁骨。谁叫小偷着实可恶,不劳而获,光靠伸个三只手,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一本万利,也太便宜他们了。
冷不防看客中跳出个抱打不平“女程咬金”来。不问青红皂白,念尽弥陀:“用得着这个样子么?人家也是出来混口饭吃的,容易么?要把人家捆起来。”乖乖,俨然一个唐三藏对着白骨精大姐在讲仁义道德。旁边的婆婆听不惯了,回了句:“你是没被偷过,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对这帮人还讲客气,偷着了,有你哭的时候。”没承望这个女侠客又是一顿抢白:“你们捆着他不让人家过活了?看两个孩子多可怜,用得着这样赶尽杀绝么?你们的良心都哪去了!赶紧放了人家,要这个样子作什?”好一个慈悲为怀的女菩萨!我倒不以为她是在打抱不平了,只怀疑她是不是沆瀣一气、同流合污的女贼在拦路喊冤!
小偷行窃,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总不能因为被抓着了没偷成功就去同情他。“东郭先生与狼”、“农夫与蛇”,这样的教训又不是没有,闻着棺材唤几香的思想多要不得。倘是真要菩萨心肠,总以教化为主,岂有一放了之的道理?让他们拘几天牢,领个记性,尔后方晓得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抑或做惯了贼的,总是记痒不记疼,只怕贼心不死,未必会狗改得了吃屎!
这个妇人大道理是没错,小偷也要养家糊口。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总不能这样姑且纵容,以妇人之见纵火为患,以妇人之仁放虎归山。你真要这样,倒便宜小偷了,挖井遇上自流泉,反正抓着了也没事,总是一放,不但不会领你的情,反倒长了偷鸡摸狗的志气。唉,我说这位大妈,千万别做买咸鱼放生的勾当,倘使全天下的人遇着了贼偷都成了你这样的活菩萨,对不起,拜罢天地去讨饭——别指望过一天好日子了!
心慈面软总是没错,可要瞧准了对象,跟小鬼讲什么南无阿弥陀佛,岂非对牛弹琴?对小偷仁慈就是对他纵容。赶紧学学与你斗嘴的老大妈,好歹别惹别人身上的虱到自己身上去挠了。否则真是得不偿失,赔个众人骂,讨个假慈悲的奚落。人心都是肉长,同是两位老大妈,相比较,可是王奶奶比玉奶奶——不止差那么一点点啦!
我没有等到两个小偷被送去法办。现在的小偷技术含量也今非昔比了,再劝一句这位老大妈,夏虫不可语冰,要是灭灭小偷们的威风了,别让自己的同情心泛滥成灾!